修行界各个宗门山头,兵刃,道法,各有不同,但兵刃大多以剑为尊。
正统兵家修士以符箓兵甲成名,极为擅长近身攻伐,符箓又各有功效,或缠敌,或克敌,又有兵家专制道法不侵的兵甲,与其缠斗极难脱身。
而法家修士,多擅长设计布阵,远坐阵眼,高谈阔论,笑看阵内生死,基本每个山头落定的时候,都会奉请一些道行高深的法家修士权当供奉,前来观山水布山门大阵。
而道家修士又分两类,一类是正统雷法,以五脏为府,以穴窍为通道勾连天雷,每日受丝丝雷霆洗礼,攻伐最为霸道,先伤己再伤人。
道家另一类就是名扬天下的剑修了,天下文书中,笔墨挥洒最多的就是剑修了,踏剑鲸饮,最为飘逸,也是最为敢死。
剑修修成极难,须有一把沁入剑修本人精血的宝剑,长久相处,修行远行,皆在身边,共同成长,光这一条就拦阻了许许多多的修士,毕竟一把上好仙剑的打造可不是一般的费钱,等到修士破入泥丸境的时候,才能勉强将孕养已久的宝剑收入泥丸内,凝成本命仙剑。
拥有本命仙剑的剑修,才算真正的剑修,克敌制胜全仰仗一剑,只是各个剑修之间也有不同,不同的人凝聚的本命仙剑,有些擅长攻伐,有些擅长速度,有些擅长刺杀,只因每个剑修性格而定。
青州一处密林间,一个斗笠少年跪立在雨中,手中长刀似剑又无双刃,刀柄直长,少年双手支撑在刀柄上,在雨水冲洗下,幽黑的射鬾浮雕盘卧在刀镡上栩栩如生,血水混杂着雨水慢慢沿着刃文,滑过刀身上的血绣沁印。
少年身前一共有三具尸体,不断有血液从尸体身上,流淌入寒冷的冬雨中,不时间闪耀着丝丝金粉的色彩,赫然是五藏境修士将体魄修炼到极致,才会有的特征。
少年看着一瘸一拐走来的射鬾道“小萝卜如果你再晚一点搞定山道那的三人,我就得交代在这了,你想我陪你一起死吗。”
被称为小萝卜的灵兽抖动着翅膀,表现自己很委屈,视若无睹的少年努力撑起身子,全身筋骨啪啪作响,脸上努力愈合着的伤口处并无金粉闪耀,分明只是一个淬骨期的修士。
可一个淬骨期的修士和一头幼年的灵兽,居然击杀了六名在山野间逞凶以久的盗匪。
少年努力抬起头看向停雨的天空,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喃喃道“还是,太勉强了吗。”说罢就向地面倒去。
在倒向地面的一瞬间,一个枯手老人突然出现,只是一虚托就将少年的身躯托了起来。
随意一挥手,一枚丹药就飞入少年口中,药力瞬间化开,修复着少年全身,不多时少年就睁开了眼睛。
少年起身对老人恭敬施礼道“王弋见过师尊。”
老人摆了摆手道“弋儿,你太过心急了,剑修跨境杀敌毕竟是在凝结本命仙剑的时候,更何况你这不伦不类的刀修。
如果不是为师赐予你的共生灵兽拼死杀敌,你刚砍下第二个盗匪脑袋的时候,你就被第三人摘了脑袋了。”
王弋拱手道“师父,弋儿以刀为本命,本就是求的以霸制敌,若是眼中心里只有同境的人,那么此生若想成为修真界第一人就再无可能了。”
老人感慨道“唉,这修真界第一人有什么好争的,到了为师这个境界,天道压制,同境之间不过相当,何必如此执拗,可别成了心魔反受其害。”
王弋露出诚恳的眼神道“不会的师父,弋儿明白自己的道,不会乱来,另外弋儿之前求你的事怎么样了。”
老人摆了摆手“牧镇已经重新禁封,只是你说的少年,他已经出了牧镇,你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此子将来的道云遮雾罩,并不会比你简单,不然不会连我都推演不出来。”
得到这一消息,王弋舒缓了一口气道“那个书呆子,说不定会成为修道界里最出名的读书人,他背书可厉害咧。”
青山道君好似一时间觉着,先前满身杀意戾气的少年,冷眼割破他人喉咙的模样,和现在笑的灿烂的少年不是同一个人。
老人干咳了一声,打消了心中杂念,大声说道“出来吧。”
草木间一个青年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也不敢抬头看,跑了几步远远看到枯瘦老人的鞋底,就跪伏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整个身子虽说是跪伏,但更像趴着一样。
一声掺杂着剧烈颤抖和激动的声音从地上传了出来“青、青山城,五代记名弟子,郭良泽,叩、叩见祖师爷。”
一个玉瓶从枯瘦老人手中扔到了青年额头前,老人也不理睬青年,只是看着王弋道“为师走了,遇上修行问题,随时联系为师。”
不待王弋回复,老人就化作流光离去。
王弋走到郭良泽身旁踹了一脚青年,青年才讪讪的拿着玉瓶爬起来,恭敬的问道“师祖爷不会生气我没有出手帮忙吧。”
王弋冷笑道“你要是帮忙,你师祖爷生气不生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会要你死的。”
郭良泽显然也习惯了这位小师祖的语气,并不在意,打开了玉瓶看到了满满当当接近上百颗小药丸,躬身问道“小师祖,这是什么药丸啊,用来做什么啊?”
王弋也不看他只管向前带着路,随意道“这叫离陨丹,老头子的意思是,我快死的时候让你喂我吃一颗就行。”
身后跟着的郭良泽差点没一个踉跄把玉瓶砸了,赶紧死死攥在手里道“离陨丹!而且上百颗!在外头每有山上宗门互相交易所得,这离陨丹,可是一枚难求啊。
先不说其难得,只说其功效,有多少修士愿意拿他出来交换所得啊,这哪里是丹药,这可是命啊!”
王弋饶有兴趣转过头问“当真?我去老头子练功房,这种丹药足足有一缸啊,我还以为是些寻常丹药呢,得下回多拿点出来卖卖,给小豆芽开个书院玩玩。”
郭良泽没听清前头师祖的嘟囔,依旧震惊于始祖这随随便便的一手丹药。
其实也怨不得他,郭良泽出生在青州,是个土生土长的普通青年,父亲有修道天赋,只是很一般,母亲更是毫无修道天赋的凡人。
郭良泽没有遗传父母的天赋,在一年一度的修行资质鉴定的时候,被山上仙师认定为乙下,堪堪抓住了上山修行的机会。
只是因为修行资质太过普通,等他弱冠之年时,依旧是个山门普通五代记名弟子,修为也才踏入凝神境。
按理说这样的进度,靠着山上的岁俸,和自己每年出勤,等五十的时候勉强能凑够兑换山门破气丹的功勋,等踏入泥丸境,再耗费个百年光阴估摸着,运气好的话能达到远游境,混个山门外派仙师的头衔,然后找个还算凑合的道侣,最后潦草结束此生。
只是当他被当作炮灰来试探,这位师祖爷亲自挑选的关门弟子的时候,这位本来可能被赶下山门的五代记名弟子,才真正的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先是被这位小师祖认定为贴身走狗,随后山门的指令就下发了下来,破格录为五代入门弟子,赏赐了破气丹,还有几册入门弟子才有的秘籍。
走在之前还拿郭良泽取笑的记名弟子前的时候,几位先前还各种横门冷对的神色,纷纷变成了阿谀奉承和羡慕。
所以站在这位小师祖身边的时候,哪怕王弋骂的再凶,他都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
看着前头坚毅而行的少年,青年心中说着,当狗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