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宜府。落鸦河绕着奎山转数个大湾,导致附近的河流全都被落鸦河收入囊中,成为落鸦河的支流,阔而深的落鸦河浩浩荡荡向东而去。仲平府便围绕着落鸦河,发展水运,沟通灌溉,成为一片丰绕之地。
这天,三个人风尘仆仆地来到蒲花津,其中一个穿着蓝绸,发髻扎泪镶玉带的小生,见到蒲花津有个大船船过来了,急急地叫道:“船家,船家快来,我三人要去仲宜大城。”
那船慢慢便靠过来,稍稍伸块木板,一个裸着上衣的人不耐烦叫道:“快点快点,东家不下锚。”
三人连忙一个紧接一个跳过去,蓝绸小生呼了口气,叫道:“谢天谢地!”
再看另外两位,一个扎着丸马尾,着青麻衣,背着把剑,可笑的是那剑似木非木,剑首还是扭扭曲曲的;一个仪态从容,面容干净且五官立体,白衣蒙了些灰,腰间插着把扇子,看上去像是带着两个家仆游春的富贵公子。
这三人自然是兰秋纫、乐厥子、元瑱一行人,三人一路从穿过爰州,跟着一条小河走到蒲花津,才发现那小河只是条支流,三人被滔滔大河挡住了,用功法跃水又怕被人看见,只好发愁在河边等了半天,虽然不时有些船经过,可那些船都是运货赶时间的,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三人向周围人道谢,一个小丫鬟越众而出,福了一下,对兰秋纫说道:“这位公子,这船乃是陈府游船,我家夫人有请三位往客厅中一聚。”
乐厥子有些不爽,正想说什么,被元瑱拉住了身,只好退回。兰秋纫则回了个礼,笑道:“请姑娘带路。”
三人跟着小姑娘上了顶层,转了两个厢房,到一个棕门前推门而入。
房中坐在数人,正中主家位上,坐着一位银丝白发老媪,手中扶着寿桃云纹杖,身穿茶色银锈云鹤袍,浑身珠光金刹,脸纹饱经风霜,却十分贵气和雍。左右各坐着一位端庄贵妇人。
兰秋纫携元瑱两人躬身问好,老夫人乐呵呵地应了,问道:“老身是仲宜陈府主家婆李玥,几位看上去面生,是哪乡的公子呀?怎的困在那蒲花地。”
兰秋纫回道:“晚辈兰秋纫,是爰州大仁山的修行,这两位是晚辈师弟。晚辈此行,往南去肃州鸣雷山,只是路过仲宜府,走错了蒲花津,被困在那儿半日,晚辈多谢婆婆相助,我等愿意付酬,还望婆婆不要嫌弃。
左首那贵妇人掩嘴笑道:“小道长,你家师长忒的偏心,怎么给了那小弟一把木槌剑。”
兰秋纫一时没有好说辞,硬生生哽住了。元瑱哪里不知道说的是自己,只好尴尬答道:“这个......长辈赐,不敢辞。”
李婆婆佯忾道:“阿梨好生无礼。”那贵妇人便假装请罪,李婆婆忍俊不禁,对元瑱笑道:“小道长莫怪,我等老朽喜欢说些荒诞解解闷,我家中尚有些排面桃木剑,小道长可选一把,当老身赔个不是。”
元瑱只好推辞道:“晚辈用这木疙瘩久了,有了感情,舍不得弃它。”
两人推辞再三,李婆婆见元瑱确无心意,唯有作罢。
“小妇失礼,请问三位贵姓,有无名号?”右侧贵妇人出声问道,其声如落珠敲盘,穿金透石。
兰秋纫点头便应:“晚辈兰秋纫,至于这位,乃是乐厥子,这位是玉真子。”
“肃州离仲宜府少说近千里,不知三位小道长远赴鸣雷,是为何事?”
“晚辈乃赴师命,往鸣雷山区修行,籍此沿途历练历练,鸣雷山只是个归望。”兰秋纫马上答道。
“那这沿途一切花销、食宿、盘缠三位小道长怎么办?”
“晚辈等无需赶路,饿则有些干面饼凑下肚子;渴则饮些江溪潭水,或问些人家讨口井水,总归是有的;晓行夜宿,露野荒郊。”
“那盘缠总有用尽之时,届时又该如何?”妇人追问道。
“晚辈等身为道士,做些祈福、辟邪、驱鬼,以帮补一二,一般的主人家都会给些铜文,晚辈又再问些干粮,以此为计。”
那妇人听到这里,有些激动:“不知三位小道长道行如何?”
“这个......略懂些小术偏方,道行不敢说高。”
元瑱在旁听到贵妇人和兰秋纫一问一答,只在旁附和点头,乐厥子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
贵妇人犹豫了一阵,说道:“不瞒道长,其实小妇生与夫君生有一小女,年方十八,生性蛮非,平素喜欢出城绕着这仲宜府游山玩水,不曾走远。”
“前些日子,小女出了城,不知信了哪个黑心鬼的话,听闻高城山巍不可攀,就带了丫鬟一同去爬。谁料,山还没爬,身体先不适,就返家了。回家之后,只不停感到头晕胸闷,似乎有块石头压在心口。眼看着晕了几个月,胃口越来越差,茶饭难以进口。”
“小妇眼瞅着小女日渐消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焦火急心,请来大夫,食了各种药方偏方,仍见不得好,那些大夫个个说撞了邪,恐怕得请高人来赶。”
“后来又请了一堆方士道长,个个看了后都说束手无策,小妇听闻爰州多仙山,经常有人见仙人乘龙驱虎向北而去,小妇想来三位小道长也出自仙人之地,想必不是那些油脚可比,就想请小道长帮忙看看,不管如何,必有酬谢。”
元瑱见那贵妇人眼睛发红,李婆婆也在那里叹息不已,心里也觉得不好受,望向兰秋纫。兰秋纫拱手道:“贫道受陈府恩惠,自应帮忙,只是若是贫道见识有限,未必能帮到什么。夫人应当再寻些有名道长帮忙,以防万一。”
贵妇人自然应下,李婆婆也大喜,笑得眼睛都没了缝,一边道:“老身这些日子被孙女的病忧得闷闷不乐,今朝见天上紫霞北来往南而去,心想会不会有贵人来此地,便携众出游,一来放松心情,而来看能不能遇到贵人,如今看来,贵人正是三位道长。”
当下安排三人去房中休憩,并催促大船打道回府。元瑱出世至今,尚未试过被人恭维,不由有些面红,赶紧跟着家仆去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