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会举结束后几日里,柳方带着自己的义姐姜秋儿在青阳城内四处闲逛,临行前姜雪给了柳方许多盘缠,再加上城主奖励的五十两纹银,至少和姜秋儿逛街是绰绰有余了,买了许多书籍和饰品等杂物,又带着姜秋儿去青阳城内大街小巷逛了个遍,柳方并不是只会读书的酸儒,闲暇之余也颇懂得陶冶情操,刚来青阳城之时,为了会举,柳方才没有出行,现在会举已经尘埃落定,就等揭榜。
大肆在城中游玩一番后,带着大包小包的柳方和姜秋儿相谈甚趣地回到暂住的客栈,而客栈大堂中寥寥地只坐着几个寒门举子们,其他的人不知是去了什么地方,尚未回来。看到柳方纷纷问好,柳方回了一礼便和姜秋儿上了楼,原本随行官员是没有为仆人预定客栈的房间,仆从们要另寻去处,但柳方在这家客栈掌柜那为姜秋儿另开了一间客房,就在自己房间隔壁。
姜秋儿和柳方一起进了屋中,替柳方整理今日的行囊和物件,而柳方却趴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天上微明的月亮,回忆着昔日的往事,从九岁上山到现在,日日修书,终于是到了最后一步,会试已经结束,以后的自己终于可以摆脱书海,但是看到自己床边那堆整叠的书册,和床上半摊开的朴卷,柳方笑了笑,看书已经成为自己的一种习惯,以后怕也是难以摆脱了。
姜秋儿在整理完后,指了指地上的行囊的包袱,对柳方言道:
“少爷,秋儿已经将我们刚刚购置好的物件都装好了,少爷准备带回给夫人和老爷的,秋儿装在这个小木箱里面,还有少爷买的书卷,都放在这包裹里面,等明天出榜后,隔日我们就要回青溪了,半年之后秋儿再陪少爷前来参加殿试。”
“秋儿姐对我这么有信心?就知道我一定会及第?”柳方浅笑道。
“秋儿在少爷身边已经八年,若论对少爷的了解,哪怕是夫人和老爷也没秋儿深。少爷平日的刻苦秋儿深知,何况少爷天生本就聪慧,凭借少爷的才能,秋儿相信少爷一定能及第会试,去到青阳殿上面天子试。那时候老爷和夫人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的。”姜秋儿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柳方。
“那就承秋儿姐的吉言咯!”柳方言罢,继续望着窗外皎月怔怔出神。
姜秋儿顺着柳方的目光看向屋外入浓的夜色,道了一身晚安便出了房门。
过了许久,待至月亮隐入云端,柳方才一恍回神,明日是解榜之日,虽然柳方也和姜秋儿一样觉得自己会举及第十拿九稳,因为考举途中,柳方根据案卷来判断,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但是这次看榜却不敢如同乡举那般托大让其他人去,还是自己明日亲身前去看榜为好。于是柳方脱掉自己的外褂,正准备解衣入睡,突然停下手中脱衣的动作,从内襟里拿起一张红里透黑的不知是何材质的方布细细打量。
这块奇怪方布,是之前帮林双霜找的那张黄符纸页其中夹带掉落的,之前临考,就一直忽视了它,一直未知有何玄妙,今日拿在手中,还如同之前那般透着一股幽冷,不仅从手中传来,柳方只觉四周中也弥漫着一股冷气,连忙将其收入胸襟之内,说来也奇怪,柳方放在胸口之处,却未决有何异样,一放到开阔的地方便暗生冷意。
柳方突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会不是会是遇到月光才会如此,柳方重新拿出放在桌上,屋中的圆桌被窗外皎月映的发出淡淡的木色泛亮,而那方布放在桌上不久,屋中又生起稀薄的冷气,虽然看不到,但柳方呼吸时感觉空气却冷厉了许多。又将方布放置在窗下阴暗处,过了不久,果然周围空气从寒转凉,最后和平常一样。柳方总算知道方布的一种功效,暗暗称奇,但拿在手中打量多几番还是无其他异常,便收入内襟之中,倒床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姜秋儿就从隔壁过来叫醒柳方,揉着眼睛还朦胧着睡意的柳方,在自己义姐姜秋儿的催促下,跟着青溪的举子们匆忙地坐上马车,一阵颠簸过后,从马车内就听到了车外喧闹的议论声,有惊叹也有哀嚎。
柳方下车后,青阳学府前里里外外围了数百人,都是之前参加会试的举子们,府前站着数十个官员拿着各地郡城的榜单,轮番念着每个郡城的会试及第人士,每念到一个举子的名字,都会迎来一声欢欣的惊呼和其他举子祝贺的谢辞,而大多数举子在听到自己郡城及第榜单念完还没有自己姓名时,都扼腕叹息,当场痛哭的也有不少。
而此时虽然还未到白华郡的榜单,但青溪城乃至整个白华郡的举子们,内心都紧张万分,唯有两人看上去还算淡定,一便是我们的柳方,二则是同样来自青溪城的许无欢。柳方有些诧异的看向许无欢,自己没有惊慌失措是因为自己内心有把握,为何许无欢也如此神色,而察觉到柳方目光的许无欢,也转头望着柳方,不仅面色全无急促之意,嘴角还透着一丝阴鹫笑容,看的柳方内心一颤。
终于轮到白华郡的榜单,一名年老官员,拿着手中的榜单缓缓走前,一字一言掷地有声地言道:
“此次会试,白华郡及第的举子有十六人。”说完这名官员停顿了一下。
听到这柳方内心一定,白华郡虽然参加会试有八十人之多,但之前自己是白华郡魁首,料想榜中定有自己,紧蹙的眉头也跟着一松。
“白华郡举子及第人士有;白松城,张善长。温均城,李九牧。青阳城,徐山......
最后一位青阳城,许无欢。”
说完放下手中的榜单,交赴手下将榜贴于一边的金榜告示之上。
而柳方待至官员念完后,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只觉脑中轰隆一声,顿时思绪一片空白,无力地向一旁倒去,幸亏身旁有人见势不对搀扶了一把,而柳方站稳后,脑中萦绕的只有满满的难以置信,他不相信自己夺得乡郡两举魁首后,竟然连会试及第资格都没,柳方不敢信,也不愿信。
连忙挤入人堆中,也不顾身边其他举子们的嫌弃辱骂,如入魔一般将金榜从头看到尾整整看了三遍,也未找到自己的姓名,顿时双目失神,双脚一滑失态地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告示金榜上,回首看着周围人投来的鄙夷目光,如同刀剑一般刺入柳方的心里,而最让柳方痛苦的不是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而是自己此时感觉内心仿佛缺了一块什么,柳方也不知道缺了何物,只觉内心空落落,哪怕自己已经是一个举子,哪怕自己才十七岁,还有机会再参加三年后的举试,但想起和其父柳化生的承诺,柳方第一次觉得,老天仿佛在作弄自己。
同样和柳方一起来自青溪城的其他举子,看向柳方神态各异,有嘲讽的,有怜悯的,大多数为同情,而许无欢则是摸着下巴,双目透着阴狠的眼神,轻蔑地看着柳方坐在地上,在众人面前出尽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