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诊所的门,靠在门框上。六月的知了已经唱起了没完没了让人心烦的情歌,我突然觉得很累,我深吸一口气,竟然突然想要坐在地上点一支烟,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终究还是没能把这个念头付诸实施。我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可乐,回来的时候,李素薇还在病床上捂着脸哭。我把水递给她,她道了谢,接过喝了一口。然后她抬起头,睫毛上挂着的眼泪像是璀璨的钻石。看着我说:“你在帮我个忙行吗?你去帮我再买一瓶酒,我想醉一次。”
“别啊,你都喝了那么多了。”
“我等下给我爸妈打个电话,我今晚不回去了,我回家肯定没办法喝个痛快。”
“那你去哪?”
“我包里还有几百块钱,你帮我找家宾馆吧。”
“哇,你不回家你爸妈不担心啊。”
“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做,行吗?我求求你了。”
我想了一会儿。“行吧。”
我去给她买了酒,去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又回来把她背上车。那时候我只知道我们那个小城市火车站附近有宾馆,我姑姑回来过年的时候家里不够住会住在那里。当时去开房也可以不用身份证,没人管那么多,跟前台说两句好话多交点押金就行了。在车上李素薇竟然已经喝了半瓶酒,她那天喝的白酒比我十八岁之前总共喝的白酒都多。下车的时候,她明显已经醉了,一边哭一边念叨着“志诚”“志诚”。幸好那家酒店有电梯,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背着她上几层楼。
进了房间我就赶紧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赶紧躺下喘口气,却不小心把酒洒了一身。我赶紧想把她手里的酒瓶拿过来放到一边。她却死死抓着不放手,还嚷嚷着“我还要喝!”我只好用力把她的手掰开。“别喝了别喝了,你喝的够多了,酒都洒了我一身。”
“不嘛我就要喝。”这下可好,她两只手都过来抢酒瓶了。
正在抢酒瓶的时候她突然坐起来,蜜蜡一样精致的鼻尖简直要贴到我的脸上。“我好看吗?”她突然问。
“好看啊,当然好看。”我低下头,有点不敢正视她。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她,如梨花带雨?如江月凌波?
“那他怎么会舍得不要我。”她抓起被子,蒙着脸痛哭。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任她哭。我去拿过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倒了了一点酒,这次他倒是松开了酒瓶。喝下去像是之后整个食道和胃都是火辣辣的,真是难喝的的东西。但是心情却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就像是炒菜时放完了盐,虽然只有一点,但是把心里都滋味都提出来了。
我又倒了一大杯给她。“喝吧,喝了能好受点。”
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喝完忍不住咳嗽。她擦擦嘴“再给我一杯,她又一饮而尽。”
于是我给她倒,她喝。很快这瓶酒又下去不少,这时候她已经是迷迷糊糊的了,竟然也不在哭了,不得不说,酒这种东西真的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把剩下的酒倒了,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中自己疲惫的脸叹了口气,又擦干脸,重新戴上眼镜。等我出去的时候,李素薇已经摊在床上,大概已经没了意识,只有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什么。我松了口气,给她盖好被子,调好空调温度和定时关机。她脸上泪和酒还没有干,像是大教堂顶上吊着的水晶,映出温氤的光。我站起来伸个懒腰,准备回家。
“别走,”她突然拉住我都手“再陪陪我。”
于是我只好又坐下来。“没事,我不走。我在陪着你,我就是伸个懒腰。”
她突然傻傻地笑了,然后又闭上了眼。我又支着脑袋等了一会,等她确乎是睡着了,把她的手松开,重新盖好被子,关上灯,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给她爸妈打了个电话。拖着身子回到家后,我随便洗了个澡,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