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瞎扯什么呢!”苏濯这一句话,像打在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万千波澜。
苏濯松开手,摸摸脑袋:“你好好想想。”
宋瑜生硬地扯开话题:“你刚留在那铺子那么久,可是查出点什么来了?”
苏濯面色一下沉了下来:“这件事你不用再查下去了,各种缘由我会同温先生问清楚的。”
“到底怎么回事?”宋瑜挣开苏濯怀抱,隔了两步,盯着他的眼问他。
苏濯躲开宋瑜眼神,转身想跑:“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多想。”
宋瑜哪能这么轻易放走他,扯着他的袖子不放:“好啊,你现在都有事瞒我了,到底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苏濯被她扯的动弹不得,只得转过头来:“锦玉,这件事情同你没有关系,你就莫要扯进这里来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是我的铺子,怎么能叫与我无关呢?”
“这,这事……”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宋瑜揪着不放,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苏濯自然是知道宋瑜性子的,藏也藏不住,只能如实交代了,他从袖口拿出那卷残卷,递给宋瑜。
“这是什么?”宋瑜翻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这是徐老正在找的残卷,听说应该在我父亲那里,如今我却在那书斋里找到了,可见这书斋定与我苏家有关。”
宋瑜哑然,这可是自己查到自家头上了,难怪面色不太好看:“你这意思,苏涣是那书斋幕后人?你爹这是图啥,你家缺钱了?”
苏濯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想温先生既然能放你去查,想来他能知道点什么,我想去问问看。”
“那这书卷还给徐老吗?”宋瑜皱着眉头,盯着眼前这个烫手山芋。
“暂时先不要了,等我查清,我父亲这是要干什么再说罢。”苏濯叹口气,“这事即牵连苏家,你便不要管了,我会查清给你一个交代,无论是我父亲故意针对还是另有所图,你们的损失我都会补上。”
宋瑜抬手锤他:“小姐我是缺这几个钱的?我看这是扯到苏家,更不该你查,查出点什么,你该闹心了,查不出什么,你和你爹那岌岌可危的关系就倾覆在即了。”
“我这等着你给我个结果,我心里更不好受。”苏濯叹口气,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你一个人查也不好,你不亲自查又不放心,我和你一起不就是了,温熙既然敢把这事交给我们,便是他觉得我们能搞定,别想太多了。”宋瑜心里虽然没底,却也只能如此宽慰道。
苏濯知道她的心思,只觉心头一暖,心里那些不安隐隐压下去了些,倒是有了点头绪。
“我看,先把这上家弄清楚,若真是苏家,便从你家主母入手。”
“待着上家弄清楚了,我便先去姨娘那探探口风。”
两人一齐开口,话音落下,相视一笑。
“瞧瞧我们这默契,还有啥问题不能解决的,待事情查清楚了,就事论事就是了,放宽心吧。”宋瑜走近两步,将苏濯揽住,安慰性地给了苏濯一个拥抱。
苏濯将宋瑜揽如怀里,加深了这个温柔而惬意的拥抱,闻见宋瑜发香柔软,一颗心都沉了下去仿佛陷入梦里,无尽花海将自己包围。
美人在怀,万事顺意。
“先生,”苏濯恭恭敬敬地鞠了一礼。
温熙放下手里的折子,抬眼看他:“许久没到我这里来了。”
苏濯被温熙这话软软的戳了一下,像一根软刺,不痛不痒,却叫人知道它就在那里。要说当初放弃学业,最难过的怕是面前这位先生。
温熙一生傲骨不折,门下弟子无数,偏偏只看上自己一人,却没想遇到这种情况,屈了傲骨,低了头颅,三番来劝,终归是输给了道德礼教,三纲五常,看着自己的嫡亲弟子弃文从武,十年不曾再前来拜访求学,就算是清傲如他,也不能不说一句心痛。
但再见那少年,是他意气风发站在朝堂上,玉冠朱袍,如朗朗明月,谦恭有礼,不卑不亢,虽不知他抗下多少压力,却终究还是没忘了初心,选择与书卷为伴,笔墨为器,以这天下为公,更不用说官职连晋,年纪轻轻坐上如此高位。这样的学生,怎么能不让一位老师骄傲。
温熙向来爱才如子,得苏濯一才子更是不易,他本希望将自己满腹才华皆教授于他,盼他博古通今,安邦治国,却奈何苏濯出在如此世家,又哪里是他能掌控的了的。但最后温熙却发现,没了自己的教导,苏濯依旧是成了如今出类拔萃的模样,他惋惜自己没能成为这块璞玉的雕琢者,却也欣喜于璞玉初成,大放光芒。
长久的沉默,师徒二人再抬头,眼里皆是一片清朗。
“坐。”温熙在暖阁坐下,拍了拍一旁的位子,手边的小炉暖暖的烧着,铜壶烧的微红滚烫,发出咕嘟嘟的声音。
“许久没如此同先生坐在一处了。”苏濯坐下来,还像十年前那个孩子,什么都不想,面前只是自己的老师,不是这华安国的宰相,也不是文官的代表。
“我知道你今日来为了何事,我只想问你一句,对你父亲的打算,你知道多少?”温熙拿了软布,包住铜制的提手,冲开一杯清茶。
“我父亲的打算?”苏濯叹口气,“先生知道的,我自小不讨父亲喜欢。我知道父亲向来不喜欢文官迂腐老成的那一套,但你要说打算,我却是不甚清楚。”
温熙点点头,将茶沫撇开,留下透彻的茶汤:“如此也好,这文官武将本不是水火,非不相容,但文官文雅,武将豪迈,两者交流不足,矛盾总是会有,本该是高座之人从中调和,两相制衡,可如今……”温熙耸耸肩:“你也看到了,陛下年老,又没个盼头,人总归非神,总是有熬不住的那天的。”
苏濯讶异于温熙表述如此直白,却也明白温熙这既是提醒又是坦白:“先生说的是,陛下当时强烈要求将宋瑜立为皇储,想来也是怕这大好江山落入旁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