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瞧着宋瑜面色泛红,略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小姐没什么事吧?”
宋瑜抬眼瞧她一眼,将脸埋进被子里,闷闷出声:“没什么事情,粥我喝完了,你该放心,出去吧,我要睡了。”
绣春不明所以,但见她这般模样,想来今晚是问不出什么了,听宋瑜这语气,也不像是生气,便端着粥碗出去了。
宋瑜将脑袋埋在被子里,闷闷想了好久,想这十年之约,想这路途漫漫,想到马上要到来的科举,想到父亲,老师,最后在模糊的睡意中,隐约出现的是苏濯灿若星辰的眸子。宋瑜打了个激灵,一下清醒过来。
“什么十年之约,我可从来没说要答应他,”宋瑜自言自语道“随便他和谁定什么十年之约,我可没工夫同他玩这种小孩子办家家酒的游戏。”宋瑜嘟囔着,慢慢陷入了梦乡。
次日,宋瑜又恢复了平常快活的样子,却又说不上来有什么区别,似乎是有了些什么盼头,叫她直直冲着一个方向去的。
练功、读书,将那些身外之物放到一边,有温熙打理,宋瑜放心的很。宫里总是三番五次的来请,逢年过节,礼物更是一车车送进宰相府,朝中大臣甚至于怀疑,皇帝是不是要搬空国库,只为了换这个宝贝孙女回头,又或者为了笼络温熙。
但温熙雷霆手段,加上阳平书院多年的人脉,朝中大臣都像禁了声的雀儿,不敢言语,但明显可见的,国库渐渐丰盈起来,朝中事务渐渐有了条理,就连高座上的皇帝,最近似乎都少服了不少丹药,气色渐渐红润起来。没有了之前垂垂老矣的颓废模样。
苏府最近也很是热闹,对于这个次子,苏府似乎格外重视,满月酒办的盛大,抓周酒也办的热闹,抓周这天,苏将军亲自选名,定了曜字,唤做苏曜。曜曜趋宫廷,洸洸迈徐陈。承载的是满满的期许,这个孩子,从出生就注定是引人瞩目的。满京城的达官显贵都收到了请帖,就连一向不和的宰相府都收到了一份,温熙婉拒了,但送上了丰厚的贺礼以示贺意。
随着苏家次子风头渐盛,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苏家长子却像消失了一般,渐渐淡出富家子弟的行列。濯如水,曜如星,终归是星星更耀眼些,平淡如水,终归少了些激情。
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一点点走上正轨,宁音在家里小住了几日,也回了宰相府和宋瑜一起读书,京城的达官显贵们知道宰相在府里开了个小学堂,都托了关系将孩子们送进来,毕竟,科考将近,谁还愿意将孩子们送到偏远的蓉城去读书呢?宰相府渐渐热闹起来,温熙渐渐管不过来了,只得将阳平书院的先生请了过来。
宰相府渐渐被戏称为阳平小书院,有这么多人陪着,宋瑜看起来更快活了,但亲近之人总是能发现些许端倪。
宋瑜常常看着某个角落发呆,那角落里放着苏濯原本的桌椅。每到这个时候,宁音总是会出来打岔,要么逗弄她去比划比划招式,要么给她分享一些好书。相思总是被打断,渐渐的,宋瑜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少,读书的时候越来越多。性子也慢慢沉稳下来,更安静了一些。
日子总归是很快的,你书读的好与不好,终究是要坐在考场上才能见分晓,科考这些天,宰相府显得冷清多了,宋瑜抱着一本书已经看了一个钟头,却是一页也没有翻过。
温熙看她这个模样忍不住从她的手里将书抽走:“今天是最后一天,你该去看看。”
宋瑜抬眼瞧他:“看什么?”
温熙撇她一眼,眼里有些许嘲弄:“替我去看看宁音考的如何了?”
宋瑜讷讷的点了点头:“是该去看看,说不定宁音师兄能拿个武状元回来呢。”
温熙点头:“正是正是,收拾收拾,快瞧瞧去吧。”
考场门口熙熙攘攘挤满了车马,绣春陪着宋瑜在门口的石狮子前站了好一会,终于听得钟声敲响,人群一下子喧哗起来,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许多考生来,有的神色疲惫,有的意气风发。
宋瑜都不是很在乎,在这满目的华贵衣冠里头,她想见的只有那么一个。
人群熙攘,宁音一袭青衫倒是显眼,难得见他将长发高高束起,多了几分少年英气,宋瑜面上带着笑,踮起脚尖来冲他挥手:“考的如何?”
宁音见她挥手,三步并做两步冲过来,倒是把一边挥着帕子的宁夫人丢到一边去了:“好的很,别的不敢保证,前三甲没得问题,只是听说这次他们笔试难得很,你看,那些个愁眉苦脸的,基本都是文试出来的呢。”
宋瑜替他高兴,但听到后面那些话,她更有些忧心了,面上不显,依旧笑盈盈的拍了拍宁音的肩膀:“管他们做什么,这样甚好,我可以回去给先生报喜了。”
宁音爽朗一笑:“替我给先生问好,放榜成绩出来,我必去书院道谢。”
宋瑜点头:“那必须要有,好了,宁夫人等你多时,快些去吧,这么大好的消息,估计你爹要好好奖励你了。”
宁音点头:“是不能久留,不然一会我母亲要生气了,下次叫你出来玩。”宋瑜点头答应了。宁音转身走了,便同他母亲说话去了,母子两笑吟吟的上了马车。
宋瑜没有走的意思,绣春知道宋瑜在等,也不敢多言,直到人群将要散去,考场门前一下子冷清下来,宋瑜也没看见苏濯的影子。
绣春不满于秋风正凉时,宋瑜却在这受着,终究忍不住劝到:“小姐,估计他是没来考了,我们回去吧。”
宋瑜将手揣进袖口,皱了皱眉头:“也罢,在这等着做什么,我们走罢。”
两人转身欲走,却被人拦下。“这是做什么,亏得我出来的不算晚。”
宋瑜愣了一下,慢慢抬头,面前果然是他灿若星辰的眸子。
许久不见,苏濯像是更清瘦了一些,个头似乎又往上窜了窜,他低着头,看着面前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不说话?”
宋瑜耳尖猝不及防的红了些:“有什么可说的,我们见过宁音,这就准备走了。”
苏濯叹气:“怎么,问我一句都不肯了?”
宋瑜定了定神,抬眼看他:“你参加考试了?”
苏濯挑眉:“那不是必然的吗?”
宋瑜心一下悬了起来,本以为他没有参加考试,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庆幸这次卷子如此难度,怕是成绩不理想,如今听得他参加了考试,倒是有些紧张起来了。
“如此,听说这次卷子难度挺大,希望你能考好。”宋瑜话音刚落,便觉得这话不对,倒是有点尴尬,抿着唇不开口了。
苏濯等不到下句,轻声笑道:“难为你记挂着,放心吧,你看我这是提前交了卷子回家去了,这不是想到你许会来看我,我这又返回来的嘛。”
宋瑜心头一动:“谁说我在这看你,是先生记挂宁音,特叫我来看他。”
苏濯笑了起来:“看谁都好。”
宋瑜不愿同他说话,拉着绣春转身就走,苏濯也不拦着,站在后面笑意盈盈,高声说了一句:“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如今已经过了小半年啦。”
宋瑜感觉自己整个脸都烧了起来,带着绣春离开了。
过了几日,放了红榜,宁音虽不是乡试状元,却也是是武试榜眼,实属可喜可贺,榜上有名的,三年后都可以参加京城大考,搏一搏官职了。
苏濯沉寂许久,却是一鸣惊人,拿到了文试状元。
一年后,宋瑜参加了乡试,两年后,苏濯宁音纷纷参加大考,入朝为官,成为朝中最年轻的官员。
过了两年,宋瑜没有参加大考,皇帝说动了温熙,将宋瑜接进宫里,立为皇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