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迎来中期考试,永乐方悔恨荒废时间,未勤勉用功。所幸状元吴有智坐于她后排,于危难之际,她递上求救纸条。
吴有智直如不见,当作草稿,揉成纸团,塞入桌盒。
永乐气极,写下“小气鬼”,将纸条对准其额,尽力扔出。
吴有智直如不见,当作草稿,揉成纸团,塞入桌盒。
他的冷漠、他的傲慢,如当头棒喝,永乐倔强迸发、斗志昂扬:“第一名,第一名!我非得得拿下!吴有智将望我空叹!”
永乐大志一立,一改课堂恍惚散漫,再改课间朦朦浑睡,三改寝室闲唠睱嗑。身心俱沐浴于课本、习题,不能自拔。
一日,她正攻克一道几何题,邹妍如似笑非笑而来,道:“教务处包主任找你,叫你立刻去。”
永乐未抬头,“没空。”包主任所找之人,皆是违纪犯规之人,她可无心无闲作怪犯事。
邹妍如道:“触犯校规的人,都不愿见包主任,以为不见便风平浪静,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去或不去,你自个儿决定。我话已带到。”
永乐沉思:“难道我辛勤好学不对,如往昔浑噩度日,方是正道。周主任,雪眼明亮,不至于颠倒黑白、违背常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管它什么,起身前往,探个究竟。
包主任的办公室,只须穿过圆形花台。台中有菊,红的热情奔放、绚丽夺目,黄的金光灿烂、雍容华贵,白的淡妆素裹、洁清怡雅。永乐感谢这趟包主任办公室之行,得见冬日菊花齐相绽放的美景。
“黄丫头。”有人叫她。
永乐一听便知是灿烂,收回目光,见他脸色郁郁、似有心事。她问:“谁惹你了?”顿了顿,望于周主任办公室,恍然道:“周主任找你。”周主任相找,定无好事。
灿烂摇首,指指与其毗邻的“文艺处”办公室,道:“我在等裴主任。”裴主任,裴叶,专管文艺宣传。
永乐点首:“你呀,别不乐了,没什么凶险。周主任找我,祝福我吧。”
灿烂轻喊:“永乐……”
永乐回首,笑颜以对。
灿烂道:“祝福无用,我将……”欲言又止,终道:“进去吧。”
永乐不及理会他的异样,进得室内,气氛肃肃怪异。苗老师朝她挤眉摇首,嘴唇微张,似乎在暗示什么。龙万有低眉垂眼、垂头丧气,显然是被包主任训斥成这样。包主任,正襟危坐,突眼一瞪,扔出手中纸页,喝道:“黄永乐,你可知这是什么?”
永乐接过空中飘来的纸页,纸页上的字,龙飞凤舞、妙不可言。没错,是六舅公的笔迹。六舅公写得一手好字,在学校、镇上、县上各种写字大赛中,斩获无数殊荣。咦,她一惊,手握的是一封信,六舅公写与她的信。此信谬言荒诞、不符其实。她何时辗转思量、鼓足勇气、启口倾诉思念。六舅公何时辗转思量、回复于她、愿意天涯同路。其中情节,无一发生,六舅公为何如此写?且向龙万有道:“六舅公,你练笔写小说呢。”
龙万有道:“是邹妍如写的,我只是代抄。”
包主任道:“狡辩推脱、人之常情。信上内容,暂不追究。龙万有,你喜欢黄永乐吗?”
龙万有垂首默然,心中喜欢却不能道出。
苗老师道:“包主任,这问题过了,龙万有不是说是‘代抄’吗?”
包主任哼道:“不语表示默认。”复问永乐,“黄永乐,你喜欢龙万有吗?”
永乐答:“我喜欢!”六舅公是她孩时玩伴,跳方格、抓石子、玩弹珠、滚铁环,好似发生在昨日,往事从未走远。
包主任喟然摇首,森然道:“你们可以懵懂,却不可以迷糊。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有不妥之处吗?”
永乐听得明白,包主任言下之意是“你们有不妥”。她不赞同,理直气壮道:“包主任,我不知有何不妥?我喜欢冉冉升起的太阳,喜欢阳光下开满紫罗兰的山巅,喜欢山下鸭鹅悠游的池塘,喜欢池塘畔的小院,喜欢永远和蔼的外婆,喜欢今生无法再见的妈妈,喜欢不喜欢我的爸爸,喜欢肥胖胖的小黑,喜欢和我一起长大、陪我玩耍的六舅公。这些喜欢有何不妥?”
包主任见她冷静从容,毫无羞涩忸怩。所说的九个喜欢,腔调神情一致,“龙万有”排在末位,无足轻重,尚不如“小黑”,“小黑”或猫或狗,于龙万有的喜欢胜过猫狗的喜欢。孩子心性,纯粹的喜欢,与风月无关,如此一说,谈不上不妥。此女孩心中光风霁月、殊无秕糠砂砾,无须多虑。
他们既来之则安之、顺之听之,听他一番教导:“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他拨拨额前头发,一簇银丝,如霜如雪,且道:“我犹记得我在你们这般大时,热血沸腾、青春飞扬、志向高远、心有学习、不屑儿女情长。中考、高考、大学、工作、成家,一转眼成了你们眼前现在的我。”
他悠悠叹道:“光阴荏苒,似无心、却有意伤人。为何觉得伤人,时间太短暂总觉不够用。眼下,你们当务之急,专心学习。学习不囿于书本,与人和睦相处、愉悦交谈,亦是学问。如何驾驭千变万化的困难挫折,无规律可循,你可当它是成功于你额外的眷顾垂炼,熬挺过来,你将茁壮成长、更强大无畏。希望这番话于你们有益,回去好好学习。”
他目光凝于龙万有,道:“龙万有以此事写一篇作方,题目自拟,字数不少于八百。”
此可是检讨书,包主任牵强附会、美其名曰了。龙万有心中了然,亦有疑惑:“为何我不能和永乐一般,无须书写。”不由回首,目光撞上包主任的厉目。
包主任厉目一狠,道:“不乐意,休学、退学,可好?更不如干脆闲散在家,为所欲为,可好?”
永乐闻之,倏然变色,她和龙万有同路,此翻话是说与二人听的,她转身迎上包主任厉目,道:“不好。”
苗老师及时阻言:“永乐,别睱想,回去,没事。包主任一番话,本意是警醒,望你们引以为戒。”她知,包主任生就一脸凶恶、一副厚嗓,纵使温言细语于他口中吐出,旁人听了也是凛凛生威。永乐和龙万有可听之不闻、掉头走人。
永乐见苗老师温颜笑貌,知是好心为己,然心中之话不吐不快,道:“苗老师,我说完就回去。”
她向包主任道:“包主任,可知,有愧于其大名——雪眼明亮。我不休学、不退学、不闲散在家,我不为莫须有的罪名担责。我照常上学,翻墙越门,谁也阻挡不了我。”言华转身离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包主任的寒冬酷脸。
她仓皇之中,和灿烂撞个满怀,不及看清其面目,慌乱前行,心中混乱:“我若休学、退学,又该去何处,我去不了妈妈的国度,爸爸那儿回不去,就和外婆相伴,耕耘一亩地、浇灌一畦菜、守望一池塘,了此一生。又或依方才强言豪语,翻墙越门、强行学业。可校保安个个神威彪悍,进得校门,当被他们拎小鸡似的拎出门。再或真如苗老师所言,没事,睱想了。此事暂且搁浅吧,我的几何还差两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