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家的百余卷藏书就在眼前,刘子墨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两人走后,刘子墨便在故纸堆中翻找着自己喜欢看的书。
他发现了一卷手抄本,封面上写着《鬼谷子奇谋》。
刘子墨信手翻看着里面的内容,这卷手抄本是用蝇头小楷书写而成,字体工整,全都是繁体字。
刘子墨看了两遍,找了一张纸,将里面难以理解的内容摘抄了下来。
飞箝之术:引钩箝之辞,飞而箝之。钩箝之语,其说辞也,乍同乍异。
鬼谷子识人九术:①察言计:微察问之,以观其言;②穷言计:穷之以辞,以观其变;③观诚计:见其谋事,知其志意;④甩财计:远使以财,以观其廉;⑤se诱计:诱之以色,以观其贞;⑥试胆计:告之以难,以观其勇;⑦醉酒计:醉之以酒,以观其态;⑧反怒计:liao之以情,以观其心;⑨察气计:察之气色,以观其神。
抄完后,他继续翻找着自己喜欢看的书籍,却意外地发现了《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韬》、《三略》、《司马法》、《尉缭子》、《李卫公问对》统称为《武经七书》的兵书。
刘子墨欣喜若狂,他如痴如醉地读着兵书,把自己想像成了一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将军,推演排兵布阵,隳突城郭,模拟披坚执锐,驰骋疆场。
不知不觉,湾中鸡鸣犬吠,竹林里,“咕咕”、“阁阁阁”、“咕哇”、“叽叽哇哇”的叫声此起彼伏,喧闹不止,东窗发白,天将晓。
刘子墨打着哈欠刚要睡觉,只听到笼中的那只八哥对着他大叫:“哥哥,哥哥。”
刘子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那只八哥抓着笼中的横木,倒悬着身子,歪扭着脑袋盯着他叫:“哥哥,哥哥,饿!”
刘子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邬俊贤说过这只八哥要学会说话,还得十天半个月,可自己明明就听到它在叫哥哥喊饿。
刘子墨站起身来,端着灯走到了八哥笼前。
那只八哥的双眼已经全红了,它仍然倒悬着身子,死死地盯着刘子墨,嘴巴一张一合地叫着:“哥哥,饿!”
刘子墨这一次听得真真切切地,他赶忙喊醒了邬俊贤,对邬俊贤说:“二爹,冷那(您)快起来,那只八狗子(八哥)会说话打(了),它说它饿,哪里有吃的吗?”
邬俊贤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了刘子墨一眼说:“娃儿,你怎么这早就起来了,多睡一会儿啊!”
刘子墨拽着邬俊贤的胳膊,急切地说:“二爹,冷那(您)快告诉我,哪里有给八哥吃的东西?”
邬俊贤用手指了指床底下的一个小坛子,对刘子墨说:“这个小坛子里面有八狗子(八哥)最喜欢吃的虫子,我平常都是用这个喂它的。”
刘子墨顺着邬俊贤手指的方向找到了那个坛子,将它抱了出来,揭开盖,将油灯移至坛口,只见里面除了十几个像蚕茧一样的东西以外,并没有看到邬俊贤所说的虫子。
刘子墨把坛子提到邬俊贤面前,对他说:“二爹,冷那(您)说的虫子呢?”
邬俊贤神神秘秘地说:“这些茧就是虫子,你要用剪刀把它们剪开才行。”
刘子墨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八哥的食物其实就是虫蛹。”
刘子墨剪开三个茧子,把那三个长得有些像蛆一样的虫蛹握在手里,来到八哥跟前。
那只八哥扑棱着翅膀,伸长脖子欢快地叫了起来,嘴巴一张一合地清晰地吐出:“哥哥,饿!”
刘子墨扭过头来对邬俊贤说:“二爹,我没有说错吧!这只八狗子真的会说话了。”
邬俊贤激动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高兴地说:“我老汉又有伴了,又有人陪我说话了,真的好高兴啰!”
刘子墨说:“冷那(您)给八狗子喂吃的,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邬梅,让她也高兴高兴。”
邬俊贤说:“这天还没有大亮,梅儿恐怕还没有起来吧!你去了也是白搭。”
刘子墨点了点头,他又回过头来,继续逗弄着那只八哥。
一束阳光透过窗户射到了卧房,光柱打在那只黄莺身上。
黄莺“叽叽果,果果叽,咦,嘎”欢叫个不停,它探头探脑,各种移位,各种卖萌,牢牢地吸引住了刘子墨的目光。
这时,门外传来了邬梅的声音:“班长,二爹,起来过早。”
刘子墨答应道:“邬梅,快进来,我们早就起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八狗子会说话了。”
邬梅和洪珊瑚听到刘子墨说的话,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
她俩围着八哥,你一言我一语地兴奋地谈论着。
邬梅用手指逗弄着八哥,口中说道:“喂,小八哥,你叫我一声姐姐,我给你弄好吃的,叫啊!叫啊!快叫啊!”
刘子墨得意地笑了笑说:“我估计,它应该不会叫姐姐,但是它会叫哥哥。”
邬梅说:“你怎么知道它会叫哥哥呀?”
刘子墨抖了抖腿,一脸兴奋地说:“八哥喊了我三遍哥哥,它还说自己饿,不信,你问二爹。”
邬俊贤点了点头,满脸兴奋地说:“这只八狗子没有训练多长时间,就会说话了,真的让人意想不到,我的邬凤没了,这只八狗子又可以和我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了,娃儿们,你们跟我想想,给它取个什么名字为好?”
邬梅说:“冷那(您)的凤死了,这只就是鸾,鸾凤和鸣,就叫它邬鸾,冷那(您)觉得怎么样?”
邬俊贤点了点头说:“好,我们就叫它邬鸾,鸾儿,你要听话哟!乖乖的。”
邬梅说:“二爹,鸾儿几时能自己去买东西啊?”
邬俊贤说:“这还不谈起,说话只是第一步,没有半年的工夫,放都不敢放,一放出去准跑得没影。”
邬梅说:“鸾儿到放暑假时,可不可以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陪我们玩啦?”
邬俊贤说:“鸾儿的眼睛全红了,它已经驯化得差不多了,关键是要与它培养感情,让它对人产生依赖心理,liao之以情,以观其心。”
刘子墨说:“二爹,冷那(您)的这句话是不是出自于谋圣鬼谷子?”
邬俊贤惊讶地望着刘子墨说:“鬼谷子的话,你是么样晓得地?”
刘子墨拿出那张纸说:“我昨晚一夜没睡,看了一整夜的书,刚好翻到了一卷手抄本,摘抄了里面的一些经典,里面正好有这么一句话,冷那(您)看,就是这里。”
邬俊贤顺着刘子墨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真有这么一句话,他看到刘子墨一手隽永刚劲的字,心中暗惊,想不到这小子年纪轻轻,这字的功力比自己几十年的功力都还强,比起写手抄本的先祖也不遑多让。
邬俊贤笑着说:“原来小哥也是个书虫啊!为了看书居然一夜未眠,你的这种毅力无人能及,你的这手字功力深厚地很,要是放在古代是可以卖钱地。”
洪珊瑚说:“班长厉害得很,他不仅会书法,还会武术、游泳、吹笛子,吟诗作对更不在话下,是我们崇拜的偶像。”
刘子墨谦虚地说:“洪同学,你不要说笑了,我对这些都只是略懂皮毛,哪里比得上二爹这样的世外高人,他啷(他)既知天文,又晓地理,还精通驯鸟之术,我就是终其一生,也难得达到这样的高度。”
邬俊贤笑了笑说:“小哥,你昨晚才看鬼谷子,今天就把飞箝之术用到了我的头上,这活学活用的能力,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刘子墨摇了摇头说:“我说的都是实情,不是飞箝之术,二爹冷那(您)不要误会。”
邬俊贤赞许地点了点头说:“娃儿们,你们那么远来了一回,我也不让你们空手回去,呆会儿,我给你们捉几只野鸟带回去,你们随我来。”
邬俊贤拿了一张丝网,带着三个孩子来到了湾后的竹林里,他先铺开丝网,然后,蹲在丝网下面,双手做成一个喇叭状放在嘴边,嘬着嘴唇“咕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几只斑鸠听到叫声,从竹梢上飞了下来,一会儿工夫,丝网上已粘上了六七只斑鸠。
邬俊贤取下斑鸠装入到了事先准备好的网袋之中,又携网来到那片芦苇荡。
邬俊贤将丝网用苇杆固定住,做成一个箱型装置,留出一个进出口,随后匍匐在地上,咧开嘴巴“嘎啊嘎哦”地叫起来,几只野鸭听到叫声,拍着翅膀从远处飞奔而来,直接扑进了丝网箱,眨眼工夫,丝网箱中已经进去了四只野鸭。
邬俊贤笑嘻嘻走了过去,收紧网箱,将四只野鸭装进了网袋。
刘子墨惊呆了,真想不到一个身体残疾的老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这么多野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洪珊瑚说:“二爹,够了,够了,冷那(您)有这个手艺,不愁没有饭吃,这些野物让我们抓,即使有枪都没有办法。”
邬俊贤看了看刘子墨说:“还要吗?要的话,我再给你抓几只。”
刘子墨摇了摇头说:“够了,够了,我只想学学冷那(您)的口技,有了冷那(您)这技术,还愁没有野鸟抓吗?”
邬俊贤笑着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技术,我模仿的是雌鸟的叫声,这些鸟儿都是雄鸟,你只要留心观察,仔细聆听那些鸟儿的叫声,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会了,老汉我也是摸索了十几年,才找出了些门道,这口技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我确实教不了你。”
刘子墨苦笑了一下,耸耸肩,跟着邬俊贤一道又回到了邬家湾。
邬梅家的早餐已经做好了,她的叔叔伯伯都聚在家门口等着刘子墨。
刘子墨一到,邬老大就走了过去,他握着刘子墨的手说:“小兄弟,你的这个酒量比行者武松都厉害,我是服了,水中的本事比浪里白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是个英雄人物,你要不嫌弃,我和你结拜为兄弟。”
刘子墨摇了摇头说:“大伯,冷那(您)这话说得就不应该了,首先,我还是个孩子,论辈份,冷那(您)是前辈,我们怎么可以以兄弟相称呢?其次,我的酒量也比不过冷那(您),水中的本领更是不值一提。”
邬老大说:“我是个粗人,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服比我厉害的人,小兄弟,你既然不肯与我结拜,我就把我的侄女梅儿许配给你,让你成为我们家的女婿,这样,我们就可以长期来往了。”
刘子墨看了看邬梅,发现这小妮子长得还挺水灵,身材修长,前凸后翘,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透着几分灵气,肤色洁白如玉,一头披肩的秀发平添了几分妩媚。
邬老大的话刚一出口,这小丫头“刷”地一下就脸红了,她把脸别到了一边,眼睛偷瞄着刘子墨,看着他的反应。
邬梅旁边的洪珊瑚噘着小嘴,眼中噙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可能是陡然听说心上人被许婚,心里不舒服,才会这样子的。
刘子墨不敢当面直接拒绝,他怕伤了邬梅的心,他对邬老大说:“大伯,冷那(您)怎么能提这种事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个还兴许婚?都是自由恋爱的,再说,我们都还小,还没有到适婚年龄,现在要以学业为重,将来,我们要是都考上了大学再说,这种事情靠的是缘分。”
邬老大说:“我家梅儿长得这么漂亮,你难道不喜欢吗?”
邬老大说话太直接,刘子墨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说喜欢吧,那秦如烟又算怎么回事?说不喜欢吧,邬梅也的确是个好姑娘,左右为难啦!
邬俊贤也许看出什么端倪来了,他笑着对邬老大说:“老大,这儿女婚姻之事,是要经过双方父母的,他一个孩子能作什么主啊?我听说他的老爹是秀才,人家是书香门第,是有身份的人,婚姻之事,讲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这事还得等他的父母同意后才能作决定,娃儿们还小,放暑假,让他再来玩,到时候再说。”
刘子墨算是遇到了救星,他对邬俊贤说:“二爹说得对,我爸妈也见过邬梅,如果他们有意思的话,我放暑假再来,我是挺喜欢冷那(您)们这个地方的。”
邬老大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那好,先这么说定了,放暑假,你一定要来玩,到时候,我教你用鱼鹰捕鱼。”
刘子墨听邬老大说教他捕鱼,眼睛都亮了,他望着邬老大兴奋地说:“冷那(您)说的是实话吗?”
邬老大拍着胸脯说:“我邬老大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口唾沫一颗钉,说话算数。只要你成了我们邬家的女婿,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你想吃什么,我们都给你弄。”
刘子墨说:“这个我相信,我也挺喜欢和冷那(您)这么豪爽的人打交道。”
刘子墨的话一出口,邬梅的脸更红了,她偷看了刘子墨一眼,转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洪珊瑚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也跟着邬梅进了房间。
刘子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也窘得满脸通红。
邬老大听到刘子墨的表态,高兴地拉着他的手,走到堂屋里,把他按在上席(姑爹舅爷坐的位置)坐下,又是一顿豪饮。
刘子墨的衣服和鞋子都已经烤干了,他也没有理由继续赖在邬家湾,该回家去了,他的如烟妹妹还在家里眼巴巴地等着他,盼着刘子墨去看她。
“咕咕、嘎嘎、咕嚥个、咕嚥个”,刘子墨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野鸭,扇动着翅膀,发出不耐烦的尖叫声,似乎有点迫不及待要到新的地方去。
刘子墨又将口袋紧了紧,朝着相送的邬家人深深地作了一个揖,转身和洪珊瑚沿着湾前陂塘中间的那条狭窄的小路,踏上了归途。
邬梅和邬俊贤送了一程又一程,久久不愿离开。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十里相送久徘徊,云水无涯情满怀。乞求双亲怜我意,许以交往好安排。
数点雨声风约住,淡月疏窗照影来。离思黯黯郎入梦,玉颜几度临妆台。
鹅黄杨柳吐新绿,丝丝缕缕,缕缕丝丝,莺儿燕子,来来去去,可否传语墨郎知?
风中凝眸千万绪,不会相思,才会相思,苦苦相思泪沾衣,相思无穷极。
竹篱茅舍我等你,杏花烟雨时。韶华能几许?尽付酒与诗。舟头横笛月下舞,浪袭白沙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