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政治策略来考虑,秦始皇之所以提拔任赵高为中车府令,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到李斯的非凡和庞大的无孔不入的间谍网。秦始皇认为,以李斯的帝王之学需要赵高来牵制,李斯自己也认为,以丞相之尊兼有拥立之功,对付个把赵高是绰绰有余,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但是,他没有想到,赵高是真正的小人,荀卿教给他的帝王之学在雄才大略的秦始皇那里获得了成功,在秦二世那里未必如此,因为秦二世本身就不喜欢什么经世济用的帝王学,他喜欢的是能给他带来享受的小人。
胡亥继位后,赵高也得意洋洋地四处抖威风,忽而想起蒙毅曾经判处自己死刑,气就不大一处来,首先鼓动胡亥诛杀蒙恬和蒙毅再说,胡亥本来就是糊涂蛋,想也不想,就下诏处死蒙恬和蒙毅。后来,赵高又让胡亥杀了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秦始皇铸就的秦国栋梁,几乎都被胡亥砍光了,看见这么多竞争对手摧枯拉朽般的崩溃,赵高刚刚喘了口气,想歇息一阵再说,想不到胡亥睡不着了,他向自己的老师赵高请教:“大臣不服,官吏尚强,及诸公子必与我争,为之奈何?”赵高早就等着这句话了,赶忙说:“臣固愿言而未敢也。先帝之大臣,皆天下累世名贵人也,积功劳世以相传久矣。今高素小贱,陛下幸称举,令在上位,管中事。大臣鞅鞅,特以貌从臣,其心实不服。……严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诛,至收族,灭大臣而远骨肉;贫者富之,贱者贵之。尽除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亲信者近之。
此则阴德归陛下,害除而奸谋塞,群臣莫不被润泽,蒙厚德,陛下则高枕肆志宠乐矣。计莫出於此。”意思是臣早想给陛下谈这个问题,就是不敢,先帝倚重的大臣,大都功高盖世,还经常喜欢倚老卖老。老臣我出身微贱,本事也不大,幸赖陛下信任,掌管朝政,这些人貌似驯顺,内藏奸诈,其实根本不服,陛下必须制定严酷、苛刻的刑法,大振威力。再采取贱者贵之,贫者富之,远者近之的办法,换上一批亲信,这样,既可除去先帝的那些旧臣,又可安置陛下所亲信的人,谁不感恩戴德,忠于陛下呢?这样国家就安定了,陛下也可以高枕无忧了。对于赵高的观点,胡亥的态度就一个字:“善”。激动之余,胡亥还非常感慨地对赵高畅谈自己的人生观:“夫人生居世间,譬犹骋六骥过决隙也。吾既已临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所乐,以安宗庙而乐万姓,长有天下,终吾年寿,其道可乎?”赵高听到这里,马上笑了,赶紧称颂“此贤主之所能行,而昏乱主之所禁也”。
为了独掌朝纲,赵高借题发挥,趁机把胡亥赶到后宫喝酒听秦腔,赵高又是一番劝导:赵高说:“天子所以称贵,就在于深居九重,高高在上,只让群臣听到他的声音,不让他们见到面孔。从前先皇在位的时间长,群臣无不敬畏,所以即使每天与群臣见面,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妄进邪说。现在陛下还很年轻,又刚刚即位,对各种事情未必样样精通。如果在朝廷中现场处理政务,万一言语有误,处置失当,就在群臣面前暴露了您的弱点,这岂不有损于陛下的圣明吗?所以,陛下不必再临朝和臣下见面,只管深居宫禁,有什么事情由我和侍中来批答处理一下就行了。”(天子所以贵者,但以闻声,群臣莫得见其面,故号曰‘朕’。
且陛下富于春秋,未必尽通诸事,今坐朝廷,谴举有不当者,则见短于大臣,非所以示神明于天下也。且陛下深拱禁中,与臣及侍中习法者待事,事来有以揆之。如此则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称圣主矣。)胡亥想不到赵高竟然和自己如此“心连心,心贴心”,不但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还明察秋毫到自己的即将面临的尴尬,感动的差点哭了。所谓爹亲娘亲不如赵高亲,天大地大不如赵高的恩情大,从此便深居九重,不和朝臣见面,一切政事交由赵高处理。胡亥自己则与宫人“作觳抵优俳之观,饮酒作乐,妇人居前”。从此,胡亥只是个名誉皇帝,赵高成了执行皇帝。看到胡亥深居禁宫,只听从“二皇帝”赵高的话,李斯有些不服气,他惟恐自己失宠,写了一篇文章《行督责之术》,向胡亥献出了独断专权、酷法治民的治国方法。
为了防备“诸公子必与我争”,在赵高的策划下,胡亥连兴大狱,一场屠杀有功大臣及诸公子的行动,在秦国波澜壮阔的全面开展,首都咸阳成了秦国贵族的杀人场,赵高对于所有的前朝重臣,不管是战功赫赫的名将统帅还是经天纬地的治国之才统统杀无赦,他杀掉了秦始皇的十二个儿子十个女儿,要么车裂,要么剐刑,看到这些以往骄横无比,盛气凌人的秦朝贵族和尊贵荣耀的王子公主们或被碾成肉泥或被砍成一块块的,赵高有的心境可以说酣畅淋漓。
公子将闾等兄弟三人,是胡亥的同母兄弟,以为哥哥会网开一面,被囚于内宫后还自认无罪,只待不久即可获释。接到将他们处死的诏书后,将闾叫屈道:“我平时出入宫廷,未尝失礼;随班廊庙,未尝失节,奉命应对,未尝失辞,怎么叫作不臣?”高呼自己“无罪”,最后痛哭流涕,还是没办法,最后只有拔剑自杀;“公子不臣,罪当死!吏致法焉。”将闾曰:“阙廷之礼,吾未尝敢不从宾赞也,廊庙之位,吾未尝敢失节也,受命应对,吾未尝敢失辞也,何谓不臣?愿闻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与谋,奉书从事。”将闾乃仰天大呼“天”者三,曰:“吾无罪!)还有一个公子高,虽未曾被拘系,自知不能幸免,本想逃走,但又怕因此株连全家,祸至灭族,只好“牺牲我一个,保住全家人”。他亲自上书胡亥,情愿殉葬父皇。胡亥非常高兴,赐钱十万以葬。(先公子高欲奔,恐收族,乃上书曰:“先帝无恙时,臣入则赐食,出则乘舆。御府之衣,臣得赐之;中厩之宝马,臣得赐之。
臣当从死而不能,为人子不孝,为人臣不忠。不忠者无名以立於世,臣请从死,原葬郦山之足。唯上幸哀怜之。”书上,胡亥大说,召赵高而示之,曰:“此可谓急乎?”赵高曰:“人臣当忧死而不暇,何变之得谋!”胡亥可其书,赐钱十万以葬。)史书记载:逮捕“少近之郎”;六公子戮死于杜;公子十二人睝死咸阳市;十公主石乇死于杜;公子将闾兄弟三人被杀;公子高欲避祸,要求陪葬始皇帝陵;蒙恬被赐死,蒙毅被杀;大臣冯劫、冯去疾被杀;秦俑考古队在秦陵东侧上焦村发现了17座秦代墓葬。从考古资料得知,这些墓葬大多是二世处死的公子、公主的墓葬。已清理的八座墓葬中,有男有女,肢体分离,首身异处,有一男性头骨上插一铜镞。一女性下颚骨左右相错,由此看来决非正常死亡。但陪葬品却比较豪华、丰富,除陶器外,还有银蟾蜍、铜印章等,工艺精致,决不是民间之物。这场大规模的戮杀,使宗室裔胄和大臣人人自危,“黔首振恐”。秦始皇的子女都被杀完,只剩下李斯了。
李斯的进谏非常反感,反问李斯:“何哉?夫高,故宦人也,然不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行善,自使至此,以忠得进,以信守位,朕实贤之,而君疑之,何也?且朕少失先人,无所识知。不习治民,而君又老,恐与天下绝矣。”
赵高趁机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到朝中要害位置,如弟弟赵成被任为郎中令,掌握京师和皇帝的卫队,女婿阎乐为咸阳令。其他如御史、侍中等官,也都换成了赵高的人,朝中到处都有赵高的爪牙和耳目。感觉坐稳了宝座后,胡亥效法秦始皇,也巡游天下。南到会稽(今苏州),北到碣石(今河北昌黎北),最后从辽东(今辽宁辽阳)返回咸阳。在巡游途中,赵高建议胡亥趁机树立自己的威信,将那些不听话的官吏全部诛杀。胡亥一路下来,杀了不少地方官吏,以致于许多地方都没人敢当官了。
有了李斯的主意,胡亥把秦始皇的暴虐发扬光大了。他继续大量征发全国的农夫修造阿房宫和骊山墓地,调发五万士卒来京城咸阳守卫,同时让各地向咸阳供给粮草,而且禁止运粮草的人在路上吃咸阳周围三百里以内的粮食,必须自己带粮食。除了常年的无偿劳役外,农民的赋税负担也日益加重,最终导致了陈胜吴广起义的爆发。陈胜及吴广均为颖川郡(今河南)人,二世元年(前209)七月,两人奉命押解一群工役500人,将粮食送到渔阳的长城工地上去。但当他们到达蕲州(今安徽宿县)大泽乡时,遇上了倾盆大雨,道路全为洪水淹没,车人皆动弹不得,被困了好几天。如果他们无法依限期到达目的地,以秦国刑法可能被判处死刑。两人杀掉监军,领着这500人造反,假冒扶苏及项燕之名,向全国各地发出檄文。不久,便有武臣自立为赵王、魏咎自立为魏王、田儋自立为齐王,一时间群雄并起。胡亥即位一年不到,起义军已遍布全国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