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身后少年矫健的脚步声,定定地站在雨里背? 对他大喊:“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男生停下的脚步又响起来,自己便奔跑了出去,公路上一辆的士冲了过来…… 顾岩把我拉住了,的士司机突然刹车溅起的污水点染了衣服。
“找死啊。”似乎所有的司机都是这样凶狠地探出车窗骂一声, 其实最惊慌的是他们自己。
顾岩把我拉到了街边的屋檐下,用衬衫的衣袖擦着我的脸。
棉城的雨夜,氤氲着湿气,昏黄的灯光暧昧地打照在每一个行色匆忙的人身上。
雨天让他们面容倦怠着的,疲乏着的身体踩着急促的脚步越过坑坑洼洼的污水。
顾岩的自行车载着我一路无声地回家,我不知道那样的亲吻意味着什么,是那些在心里积郁的小情绪的激发,还是只是红色的酒精发挥了魔力。
“我进去了。”一直低着头不想看他的脸。
听到了自行车轮碾过有积水的石子小路,门才安稳地关上。
蹲坐在楼梯口的习央站起来。
“怎么那么晚啊你。
阿姨和叔叔今晚有事都没回来,就我一人。” “没什么,我出去逛了逛。” 我把浴室的门关上,不想让习央看见我脸上的潮红。
习央撩开了白色的窗帘,透过雨夜的迷蒙看见了少年熟悉的背影停靠在路灯下抽烟。
烟头扔在了地上,脚尖錽了錽,骑上自行车在夜色里远去。
她听着浴室里哗哗作响的水声,心一点一点地凉。
那缠绵的亲吻时常让我走神,总会莫名地想起,心间一点一点揪紧,悸动着。
但是,那亲吻时在眼里迷离的并不是顾岩的脸,有点恍惚地闪过未知少年的样子。
想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找着任何空隙躲开顾岩。
时间就在自己的恍惚里缓缓走过,好像不留什么痕迹,又好像錽出了深深的辙痕,让自己的路途变得崎岖起来。
“你又在想什么呢?”小吉拿笔敲敲我的脑袋。
“没什么。”收拢了远眺的目光。
“我去倒杯水。”小吉说着走下楼去。
手机闪亮起来,悦耳的铃声雀跃着。
看着蓝色的屏幕上是陌生的号码。
“小吉,电话。” “帮我接,我去下洗手间。” “喂,你好,我不……” “严吉,如果你继续和他在一起,我会玩死你的。” “嘟———嘟———嘟———嘟——— ” 手机还放在耳朵上,凝滞的动作,还有冻结了整个身体的那句话:“玩死你,玩死你,玩死你。” 小吉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谁打来的啊!” 看着我凝重的表情继续问,“怎么了?” 我笑着说: “没什么的,打错电话了。” 心,紊乱地跳动,还是没有停歇下来。
巷口里远远地就看见了一明一暗的烟头在他嘴角上闲叼着,看到我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矫健地錽了錽,向我走来。
我拿起纸条给他,“这个号码认识吗?” 他摇了摇头,“大半夜就是找我来看这号码?” “这个号码的主人打电话来找小吉,威胁她要是继续和你在一起就玩死她。” 顾岩的表情凝重起来,拽着纸条。
“打电话的是个女孩,你是不是有没有理清的男女关系?最好尽早搞清楚,我不希望小吉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坚冷地把话说出来就? 要走。
“如果说有的话,你也是其中一个。” “你”“其中”“一个”,我回身想给他一巴掌,“你无耻。” 手再一次被他抓住摔了下来。
“我不是无耻更不是花心,是在选择,给自己更多选择。” “选择?选择需要这样的吗?你这样的选择,小吉是什么,算什么,我算什么?”我趁他不备朝他的膝盖猛地一脚踹过去。
“别忘记了,你对我也是有回应的。” 他忍着膝盖的疼痛咬牙切齿地说。
我想起了那微醉里的吻,彼此的舌尖像是困顿许久的小兽撕咬着,一股股晕眩蹿上心头,那是第一次的吻,那样投入那样着迷的吻。
自己脸上的表情或许和小吉是一样的迷醉,难道自己的心也是一样的吗? 我咬着自己的嘴唇望着顾岩, “或许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错把一切类似的感觉安插在你的身上。
但,无论是喝醉了还是我内心的真实感觉,我更加明确———我不希望小吉受到伤害。
如果说是选择的话, 小吉不是你朋友圈里公开的女朋友了吗?不是最终的选择了吗?” 说到这里我的眼泪一颗颗缓缓掉落。
他抚着我脸上的泪水,轻缓的动作。
我继续哭泣着…… 我迎着他的脸继续说: “所以,我和其他的女孩子都不是你最终的选项。
而我不是她们,不懂得玩复杂的感情游戏。
那个吻,就当是你帮我处理了我的‘终身大事’,帮我上了一节完美的接吻课吧。” 紧锁着眉头的顾岩无奈地笑起来。
“至于,那个恐吓电话……”? 顾岩拍着我的脑袋说:“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 慢慢地走回去,心里没有了过去的负担和尴尬。
回身进屋的时候,我对他说: “其实,喜欢你,是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我看着他在路灯下明媚起来的笑容,心间的重负完全卸除了。
“再见!” “再见!”? 第七章 漫溢的疼痛侵袭而来那些浮散在半空中的叶子,像是悬浮的浅绿色云朵,遮蔽了半边的天空,漏下的细碎光点活跃在肌肤和衣袂上。
棉城是一座浪漫的小城市,每一个季节都有着它杜撰出来的别致情调。
走到闲散的小书摊,买了一份报纸。
“法国华裔小女孩患血癌全球征集骨髓” 的头版标题有点平淡, 黑白照片上的女孩是五六岁的模样,瘦削的脸庞上有快要干涸的笑容。
生命就是这样猝不及防,一顿一击直到你死去,不再具备承接痛苦的躯体。
“看什么呢?”小吉从身后跑来。
“报纸,这小女孩真可怜。” 习央接过去看, “嗯!长得蛮可爱的。
真可怜。
全球征集骨髓, 应该能征集到合适的。” “哗哗……”爸爸摇下了车窗,“小丫头们,上车吧。” 爸爸应约来接我们回去过生日。
月日,我的十八岁的生日, 在明媚的月阳光里徜徉的快乐是跳动的小精灵。
每年的生日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过的。
我们在家里自己做草莓蛋糕、做苹果派、包饺子,自己亲手做很多很多自己喜爱的食物然后慢慢地吞食,像原始的动物一样乐于满足。
爸爸和面、妈妈擀饺皮、习央做着苹果派,我看着月清澈的阳光投射在地板上,一切的一切都充盈着光泽般的迷人。
顾岩是等到中午下课的时候来的,手里提着汤圆, “下课的时候在小食店买的,给你做礼物。” 我高兴地接过来。
“就那么喜欢吃的?” “最原始的需求就是最简单的快乐。” “少来,贪吃就说。”他习惯性地拍着我的脑袋。
我看着一切的一切走出了阴霾,步入了阳光明媚的如今,没有了困惑与不安的心绪。
十八岁,上天依旧是眷顾我的。
“叮咚,叮咚。” “小禾,你还请了谁来?”爸爸抬起头问我。
“没有啊!我去开门。” 门吱呀的一声被我打开的时候,我看见了她在胀满着阳光的院子里看着我,头发挽着,面容清瘦,眼睛里盈满泪水地看着我。
她休整了一下自己有点失态的面容对着我笑,“小禾。” 爸爸的脚步走近了, “是谁啊?怎么不请人家进来坐坐?” 然后定格在了我的身后,我知道他的背脊僵直了。
她温和地笑着: “清年。”好像只是每天都会见面的邻居、朋友、同事一样,简单自然地叫着爸爸的名字。
她的唇角微启,在知道她还有话要讲的时候我把门嘭的一声关上。
一扇红木门,隔开了我跟爸爸还有她,我们三个人的世界,被自己身体里的一股本能的抗拒撕扯开,就像许久没有感情滋润的大地上崩裂出来的鸿沟,无法逾越。
我笑着回头对爸爸说:“我们去吃饭吧!爸爸,我们去吃饭吧。” 他怜惜地看着我,叹了口气, “你知道了?” 他把我搂在怀里, 我在他怀里狠狠地点头,泪水溢漫出来。
妈妈走了过来,“谁啊?怎么把门关了?” 我们休整好脸上的悲伤,我跑过去搂着她的手臂, “没什么,是推销员。” “那也不用把门关得那么响,没礼貌的丫头。” 我把手放在脑袋上,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敢了。” 心里一直不停地默念着:没事的,没事的,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在我们坐下来的时候,我安抚好了自己的情绪想要开始自己的生日小宴会的时候,门再一次“叮咚,叮咚”地作响。
妈妈站起来,“还是我去吧。” 我呆坐在椅子上听着外面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是来找清年和小禾的。” “进来吧,今天正好是小禾十八岁的生日,你是清年以前的朋友吧?”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爸爸忧伤的样子,眼泪开始止不住地流下来。
愤然地站起来,指着她说: “你来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锦跃,你给我出去。” 她从手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小禾,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我推开她伸过来的手,“不,你给我出去。” 爸爸从身后抓住我的肩膀, “别这样,小禾,她怎么说也是你妈妈。” 整个房间的空气越来越凝重,即使阳光依旧无辜地在空气里徜徉着,每个人都看着我们的面容在瞬间变化。
她盈满了泪水的眼睛望着爸爸,“清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我回身抱着爸爸, “不,你伤害他还不够吗?你伤害这个家还不够吗?不可以,爸爸,我们拒绝她,把她赶出去。” “小禾,没事的,我们就谈谈,你和妈妈还有大家先吃点东西。” 我怨恨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对于这个女人,他依旧是愿意妥协的? “我们上书房谈谈。” 爸爸走向了楼梯,锦跃跟在身后。
我看着妈妈,她只是安抚着我的肩膀,“没什么的。” 我抓起自己的背包,“我要出去。” 小吉过来拦着我, “别这样,记得我说的吗?大人的事情我们不要去理太多。” 习央说:“我们到房间里坐坐好吗?” “不,那是我的生身父母,他们之间的纠结,他们之间的恩怨, 他们之间的故事,我能置身事外吗?” 我颤抖着哭泣, “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妈妈帮我把背包的肩带放好, “早点回来。” 她依旧是温和的女子,谦让、宽容,平复掉一切时间留下的辙痕。
我蹬着脚踏车,月温和的风,风干着我的眼泪,眼睛又积蓄出更多的悲伤和难过。
她还要做什么,看望、庆生、补偿?有用吗?当年的离弃,是能弥补的空洞吗? 我并不知道的世界里有太多的悲伤了,有太多的可怕和肮脏。
每个人的青春都是那样地骄纵,自以为自己的悲伤就是世界上唯一不能愈合的伤口,自以为自己的遭遇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件,直到时间很散漫无声地漫漶过所有的事物,直到自己在时间的水流里溺死,悲伤和遭遇一齐冲向了黑色的暗流里,不见踪影。
直到阳光倾泻在身上的时候,另一段的人生开始,青春或许就在那时,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