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施诺进门起这沈碧柔就始终打量着她,一双清澈的眼睛显得单纯无辜,与那日她在听说楼的所作所为大相径庭,施诺便知,她这次是真的自找麻烦了。
方才进门,施诺分明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轻蔑,既然她自由博学多才,那么也该知道,这字并非是出自名家之手。当着自己的面,沈碧柔百利而无一害,可背地里却和她那个姐姐一般无二,当真是沈家的女儿。
“不知姑娘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说着,施诺起身亲自将茶端了过去,沈碧柔猛地从椅子上起来,原本脸上的淡然一扫而空,双手接过茶杯,生怕掉在地上了。
朝露这时暗自打量了自家姑娘一眼,却见这人并未示意她离开,这才乖巧的站在施诺身后。原本她对这沈碧柔的印象算不得好坏,但凡是恭维自家姑娘的话她都乐意听,只是自昨天夜里听了施诺和阿箬的对话,朝露看向沈碧柔的眼神也明显阴狠了许多。
施诺这时突然咳嗽了一声,朝露这才回过神来,来忙拍了拍自家姑娘的背,却见二人此刻颇为尴尬,她这才意识到定是自己方才太过失仪。
“听闻姑娘前几日曾来寻我,只是碰巧施诺出门了,今儿个终于见了真人,是我怠慢了。”说着,施诺微微欠了欠身子,那沈碧柔连忙起身回礼,二人的举动看似礼数周全,可举手投足间总是透着生分,沈碧柔心里清楚,不管施诺此刻待她如何,也不过是出于待客之道罢了。
而施诺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她随时家中独子,却也知道这庶出的悲惨,当年府上那些受宠的妾室,哪怕得宠,可她仗着自己是王妃的身份没少欺辱打骂,凭叶敬一再如何看不惯她,可该打的不该打的她都打了,现在细细想来,当年的她也并非是心善之人。
“姑娘,可否能收留我?”不等施诺反应沈碧柔突然跪在地上,这话还未说完,施诺一口水差点喷了出去,接着颇为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本以为沈碧柔今日前来寻她,不过是为了对付沈轻卿,可却从未想过会拖自己下水。她沈家家主尚且在世,留在她施家算的了什么,再者,这人的心思施诺都看不透,又怎能将人留下。
“沈姑娘莫不是在开玩笑?我施家怎能留将你沈家的人留下!”不等施诺开口,一旁的朝露忍不住插了一嘴,眼看着那沈碧柔的脸变得微红,施诺便知这人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姑娘,碧柔自出生起除了生母以外,就只有姑娘曾经善待过我,想来你也知道,沈轻卿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纵使有第一才女的称号,可是在沈家终究站不稳脚跟,这几日她已经对我动了杀心,若姑娘不肯收留我,碧柔就当真要走投无路了。”说着,沈碧柔低下头去啜泣了几声,接着便没了声音也不再抬头看她。
施诺见状悠哉的靠在椅子上,抬眼打量着眼前人,沈轻卿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知道,只是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到底还是无法让人信服。
却见施诺这时垂下眼眸细细思量,接着微微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你庶出的身份在沈家的难处,可你为了不受苦就如此诋毁她,未免太过分了些。且不说我施家与你沈家是宿敌,我表姐也不会容的下你,不过。”
话说到一般,施诺突然顿了顿,就连一旁的朝露听了也立刻警惕起来,二人纷纷看着施诺,只见她突然起身将人扶了起来接着说道。
“我施家唯一不缺的就是银子,我可以给你些钱财傍身,搬出来住还是打点下人全看你自己。”说着,施诺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满是笑意。
那沈碧柔先是一愣,明显是有些不信的,过了片刻,却见老管家将银子呈了上来,那沈碧柔见了眼中难掩兴奋之意,当着施诺的面便藏不住心思了。
“谢过姑娘。”说完,沈碧柔拿着银子转身就要离开,施诺这时连忙叫住了人,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看姑娘手指纤细,想来定是精通音律之人,若你喜欢我将那锦瑟送你可好?”说着,施诺突然背过身去之下里屋摆放着的古琴,眼中闪过一抹阴冷,并未被人察觉。
那沈碧柔听后尴尬的一笑,“姑娘谬赞了,我只会弹筝,只是因为年前当中弹了一首凤求凰,自此就被父亲禁止再碰琴,古琴有灵性,姑娘还是好生留着吧。”
说完,老管家便引着人离开,转身之际与施诺对视片刻,她便知老管家明白她到底是何用意。
自古女子弹奏凤求凰从来没有求妾的,凭她的身份当众弹奏已经是败坏门风的事情,再加上她求的,是当今小王爷叶泽霖,难怪沈家家主会突然不待见她,也难怪那日在听书楼叶泽霖始终不曾在人前露面,他的风流事,只怕能写本书了。
“姑娘不会真的被她的外表蒙骗了吧?”朝露的声音这时突然从一侧传来,施诺定了定心神看着她的眼神明显有些怪异,今日的朝露好似太过安生了些。
“凭她是谁,我们自是不却这点银子的,只是有这个人在想那沈轻卿也不会过的舒心,她们窝里斗,我们不就省了许多麻烦。”说话间施诺微微一挑眉,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些,却见朝露此刻似懂非懂的模样,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她高估了朝露的头脑了。
沈碧柔从施家离开后孟凡便按照管家的吩咐跟了上去,却见那人从沈家偏门而入,过了半个时辰拿着细软又匆匆离开,孟凡跟了一路,只见她先是找了家客栈住下,这才上街去寻住的地方。
一切看起来到好似顺理成章,施诺悬着的心却依旧没有放下来。看着手上的帖子,她便知明日定会在钟家遇到叶敬一,只希望这一世她长姐不要又当众推了与陈家的婚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