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走过石桥,施诺望着对面大白天还点着花灯的望春楼有些发呆,想来那叶泽霖此时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中,似他这般不学无术,只能庆幸自己命好投生在帝王家,若非如此,岂不是迟早要饿死,有多少家产都不够他败的。
就在施诺出神之际,马车终于在听书楼下停住,不等人下马车,却见楼阁之上人头攒动,议论纷纷。从楼下望去,竟无一人是自己认识的,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都做了什么,弄得自己孑然一身,连个可靠信任之人都没有。
“姑娘,你听。”朝露扶着施诺的手突然一紧,整个人怔在原地指了指楼上,施诺先是一愣,却听见楼上钟晨睿的声音隐隐传来。
朝露低着头偷偷打量着施诺的反应,却见自家姑娘面不改色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抓着她的手反而越发用力了。
楼上钟晨睿那独特的笑声隐隐传来,施诺瞬间愣在原地,她终于明白为何阿箬会留在府上了。
就在这时,楼阁上一身穿淡青色长衫的男子正百无聊赖的靠在栅栏旁,垂下眼眸视线正好落在施诺的身上。
叶泽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脸上泛起一抹笑意,那一双魅眼此刻带着光,就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他看向施诺的目光异常温柔。
自施家的马车出现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他此刻正被众人围着,他只能偷偷打量着下面的情况。谁曾想马车停了多时,却不见人影,要不是此时钟晨睿将其他人注意力吸引过去,他又怎能如此正大光明的看她。
这时,楼下的施诺和朝露对视一眼,二人明显打了退堂鼓。她倒不是怕见钟晨睿,而是自己今日本就另有打算,若是被他发现自己今日露面,当面给沈轻卿难堪,只怕回去又要多做一番解释。
然而,就在施诺迟疑的时候,只感觉到一炙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抬眼就对上叶泽霖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四目相对之际,施诺竟莫名有些心慌,不知为何,在这人的面前似乎自己连一点秘密都没有。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能被这人看透,这种感觉就如同那天夜里一般。
“姑娘?”朝露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忍不住催促道。
此时身后已经陆续有人赶了过来,施诺这才收回思绪,定了定神便随着朝露向屋内走去。
这听书楼本是都城伊始就有的,平日里就是一处茶楼,只有到了今日,众人才会聚集在顶层品诗论道。
不过即便没有这场诗会,这听书楼也已经名扬四方了,顾名思义,此处最出名的就是这里说书的。
相传圣时,一老叟路过此地,酒过三巡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其说书之精彩让许多文人墨客不远万里慕名而来,因此才会名噪一时。就算当年施诺嫌少露面却也是听过此处的,只是如今亲自踏足,倒是另一番滋味。
二人才进门,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嘈杂声,听方才钟晨睿的所言,楼上的人似乎正在讨论什么,随着二人越往上走嘈杂的声音越发清晰。尽管此时众人议论纷纷,可是施诺还是听出了沈轻卿那刺耳的笑声。施诺这时轻蔑的一笑,果真如她所料,这沈轻卿前两世的风光皆是始于今日。
二人上了顶层后,刚一转身与叶泽霖刚好走了个正面,施诺本能的向身后退了一步,谁曾想脚下踩空,整个人向后倒了过去。待叶泽霖和朝露反应过来时,却见施诺整个人腾空而立,他来不及多想,抬手抓住施诺的手腕,一用力将人拽了回去。
转身之际,云袖环绕,一阵清香迎面而来,叶泽霖本能的将人护在怀里却不曾想被施诺一把推开,等二人站定,抬眼就看见一男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男子一身灰色长袍,衣着简单可一眼就能看出,这布料是上好的云锦,那上面的暗秀山河巧夺天工,并非是寻常人家穿的起的。再见这人一身正气,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气,模样出众确实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确是个文弱书生无疑。
叶泽霖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为何施诺没有直接摔下楼去,竟是被这人所救。不知为何,叶泽霖的眼中渐渐透出一丝怨念,如此英雄救美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去了,该说是这书生与施诺有缘,还是该说他今日出师不利。
施诺看着眼前的人明显有些诧异,接着便收回眼中的惊愕之色,规矩的行了礼。眼前人叶泽霖虽不识,可她却是认识的,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陈家的嫡长子,陈昶兮。
当年定下他二人婚约的是家里的长辈,他二人至今还未见过面,上次施诺落水后陈家也没个身份人前来拜会,仅仅是派了下人送了些补品来。
也是因为如此,钟楚嫣和钟子离二人对陈家没了好印象。想她施家本就是做草药生意起家的,都城内但凡是医术过人的大夫大部分都是她施家药铺的,陈家几幅补品就将她打发了,也难怪钟楚嫣二人会挑理。
施诺低着头偷偷打量着他,许久不见,这人还是这般书生模样,云淡风轻与世无争,她的脑海中闪过前世陈昶兮死时的画面,不禁感叹岁月静好。
“施诺,谢过公子出手相救。”说着,施诺缓缓抬起头来,炙热的目光让陈昶兮明显有些不适,只见这人礼貌的揖了揖手,一双眼睛不敢直视施诺的目光,瞧着他此刻微红的脸,她便明白,他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施诺没想到这一世她二人竟会在此处相逢,比起从前似乎要早了两年。施诺这时轻声一笑,眉眼生风,看的陈昶兮有些痴了。
“施姑娘言重了,本就是在下举手之劳而已。”话音未落,两个人皆是变了脸色,抬眼就对上施诺的眼眸,这人慌忙的躲开了。
二人面露尴尬,全因是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好一句举手之劳,想来那时候他若是认识自己,或许也就不会任由沈轻卿诋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