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叶泽霖此时如此愧疚,只会让钟楚嫣心生厌恶,当初这门亲事她本就是不属意的,只是她心里清楚,守着这样大的家产对于施诺而言并非善事,一旦入了皇室的眼,这一生都注定无法像寻常百姓那般过日子。
可是自他二人成婚后,叶泽霖一改往日的风流模样,从未踏入望春楼一步不说,就连昔日那些酒肉朋友也鲜少见面,本以为他这是浪子回头,却不曾想是早就心有所属。
旁的也就罢了,那红鸢出身卑微,施诺却因为她而没了第一个孩子,若是因此伤了身子,日后可如何是好,她钟家上下当成宝一样的孩子,到了他沐王府就是过的这样的日子不成。
“我将施诺嫁进王府,是为了让你保她平安度日的,不是来受苦的,若王爷始终处处留情,不知何为尊卑有别,还是早早和离了吧,一纸休书也让我家这可怜的孩子,早些分明了。”钟楚嫣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
听了这话,朝露和杏儿二人当即愣住了,二人对视一眼,偷偷打量着自家王爷的反应。
钟楚嫣向来对施诺宠溺,如今受了这等委屈自然无法轻易息事宁人,可是此事别人不知,朝露和杏儿却是知道的,施诺这一胎本就不稳,再加上受了红鸢的惊吓,这才会如此。
虽说此事到底和叶泽霖脱不了干系,可是说到底也是这一胎本就与施诺没有母子缘分,纵使自家王爷再有不是,受了这一巴掌也已经够了。
就在二人纠缠不清时,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只见两个婆子带着几个婢女从屋内出来,手上端着的盆里满是鲜血,叶泽霖见了来不及多想,立刻闯了进去。
钟楚嫣本想将人拦住,可是才刚抬手,却被叶泽霖直接推开,这女子的产房男子若是进了,会有血光之灾,瞧着他此时如此着急失魂落魄的模样,倒也不像是无情之人,可是施诺此刻正躺在屋内,惨白的脸色让人心疼不已,一时间钟楚嫣竟也摸不清这两人的心思。
“王爷向来如此吗?”过了片刻,钟楚嫣突然如此问道。
朝露和杏儿这时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皆是困惑不解,不知钟楚嫣所问何事,不等她二人答话,只见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嘱咐了几句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屋内,施诺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四周弥漫的血腥味时刻提醒着她,从前那血流成河的一幕,要不是此时身上的剧痛来的如此真实,她只要又要陷入梦魇之中。
“诺诺。”叶泽霖一进门就被屋内的血腥气冲了头,看着眼前人此时如此虚弱的样子,便心痛万分。
也是这一声,将施诺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眼就看见叶泽霖一身官府守在一旁,他修长的手指正抚上她的额头,眼神殷切,哪里像是数日不见,相互冷落对方的样子。
“王爷何故,如此凌乱?”施诺这时牵强了笑了一下,指着叶泽霖凌乱的发髻便打趣道。
自她认识这人起,便是风流倜傥也不足以形容他,哪怕是火烧王府也不曾见他慌乱,怎的如今竟闯了进来。
方才在外面钟楚嫣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算上前两世,她命中本就无子,这孩子会小产她心里也是早就猜到了,只不过倒是委屈了他,莫名挨了一巴掌不说,如今还要承担这丧子之痛。
“孩子没了可以再要,都怪本王,怎能舍得与你怄气。”叶泽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痛万分,仔细瞧了又瞧却不敢碰触,生怕因此弄疼了她,只是眼前的女子尚且还能笑得出来,他一个王爷却已经是心疼的眼中含泪。
见他如此,施诺不由得慌了神,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堂堂一个王爷,怎能为了她一个女子哭,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只怕那叶敬一又会借此大做文章,这巡城御史的官他也要做不下去了。
“那红鸢本是叶敬一安插在本王身边的眼线,我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明知前路难行却依旧自恃清高,逆风而上。本知无果却依旧执意而为,说到底,终究是本王负了她,心中有愧。”话说到这里,叶泽霖突然住了嘴。
一想起红鸢死时,双目始终望着前方,死不瞑目,叶泽霖的心中便越是过不去。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钟楚嫣方才所言不假,就算他是刻意做的样子,可到底也是处处留情,害了旁人也让自己深陷其中。
看着叶泽霖此时出神的样子,施诺的眼眸一沉,轻声问道:“王爷发现,红鸢背叛你的时候,心中可是有恨?”
听了这话,叶泽霖猛然回过神来,二人四目相对丝毫没有闪躲之意,施诺能清楚的看见他眼中此时的决绝。
过了片刻,叶泽霖微微颔首轻声道:“绝不原谅。”
施诺听了这话不由得苦笑一声,她和叶泽霖本就是同一种人,这话问的实在多余。背叛就是背叛,纵使心中万般苦楚,可是她那脆弱的自尊都不允许她原谅,若有朝一日叶泽霖知道,她自始至终都只是想借着他的手,保钟家一世周全,会不会也会像对红鸢那般绝情。
屋外,司穹将二人的话全然听进耳中,却并未多言。他甚至施诺这话分明是另有所指,只是现在的叶泽霖不能领悟罢了。
只不过她哪里知道,对于叶泽霖而言自己与那红鸢并不相同,凭这未出世的孩子,就足以保她一世无忧,只有叶泽霖对她心中有愧,纵使她背叛了他,也不会落得红鸢这样的下场。
“将军可要奴婢进去同禀?”朝露这一时一眼就看出了司穹的异样,这才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屋内的叶泽霖眼眸一沉立刻警惕起来,却见司穹这时无奈的一笑,打量着一旁的朝露,接着摇了摇头,不等叶泽霖出来便匆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