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下了车,在看见凤氏入口的那一刻,无缘由的鼻尖一酸,头皮发麻,眼睛一阵一阵的干涩,脸却是笑着的。
一是怕哭会花了妆容失了气质,二是她也根本流不出眼泪来。
“收起你的想法,你斗不过他们这群老狐狸的。”
初升顺着声音朝子书良望过去,“我知道,我是普通的人类体质,你们是速度,力度都惊人的超级赛亚人,那又怎么样呢,我有一个优势,里面的人无人能敌。”
她朝着子书良笑了笑,“我不会死。”
说完初升舒了口气,昂首挺胸地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朝凤氏走了过去。
站在后面的子书良,看见带着那样笑容的她,快走两步追上她,“我有点后悔了,我好像不该把你带进凤族”。
初升不去看他,说着:“所以呢?王上,您还有时空倒转的能力?”
“我没有,所以你不要受伤。”
“我会更加愧疚不安。”子书良说这一句时,初升已经进入了旋转门,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转过头去看未跟过来的子书良,不到两秒,她这边的世界就安静了下来。
上班时间人来人往的凤氏大堂,一个两个凤族人跟着停了脚步,眼神纷纷自动对焦到她的身上。
又是几十秒的寂静之后,被一声“初升”打破,吴离毫不掩饰神情里的诧异,径直地朝她小跑了过去。
“你怎么敢到这儿来,快给我回去。”
初升挣开他拖着她的手,辩白地说:“我来这儿工作啊,你干什么?”
“嘘,你小声点。”吴离惊慌地捂住她嘴,“别出声,我带你回家。”
初升脚用力地定在地上,挣扎着不愿被带走,吴离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用力的扯开她的胳膊,只听“嘎嘣”一声响的清脆,初升肩胛的两块儿骨头瞬间错了位。
子书良站在初升的后面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测算这个决定可能对凤族带来的冲击。
被遮住视线的他,本以为是他们两舅甥话家常。
谁知初升被吴离强行扭过头,却是一手捂着胳膊,神色苦痛,很明显是受了伤。
他快步走到初升的旁边,眉头紧缩,语气淡淡地问:“你怎么了?”
吴离仍捂着初升的嘴,让她出不了声,替她回答:“王上,我侄女受了点小伤来公司找我,我马上带她离开,请您不要动怒。”
子书良听了这话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踢到吴离的膝盖上,他吃不住疼,顺势单膝跪到地上,“王上息怒,初升不是故意违反凤族驱逐令,她是吴家外姓亲戚,请您不要迁怒吴家。”
子书良扶住被他扔到一边的初升,失望地眼神自上而上洗礼着吴离。
满脑子的家族,利益,权势,吴谨堂那样优等的品性,到底是怎么生出这样两个怪胎来,女儿自私自利,儿子趋炎附势,这一女一男两个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吴家的家门不幸。
这些话子书良是绝不会说出口的,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是吗,她三分钟前从我车上下来还安然无恙,我怎么不知道她这伤是什么时候受的?”
吴离被子书良这一句话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初升那个小杂种坐了王上的车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凤氏,为什么?凭什么?
子书良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的弯绕,不再和他绕圈子,直接出声质问:“好,吴离,我给你个机会,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弄伤初升,她可是你的外甥女,凤族族规除极特殊情况,家族内部不能自相残杀,减少内耗的规定你还放在眼里吗。”
听到初升名字的时候,大厅里安静许久的围观者,都接连有了些许的动静。
吴离则被王上的发问难住,反问说:“不是您亲手下的驱逐令,不允许初升进入凤氏,我所做的只是在执行驱逐令的内容而已。”
子书良看了看吴离,似怒非怒地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可是族内也有规矩,王上的异奴可以任意出入凤族,这你是否清楚?”
“王上的异奴?”吴离费解的将关键字提了出来。
子书良扫了一眼大厅地围观者,说着:“初升是我的异奴,还需要我大张旗鼓的宣传一下吗?”
大堂中几个六大家子的贵族,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子书良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再管跪在地上的吴离,扶着初升乘上了专用电梯下楼。
电梯门缓缓关上,子书良松开扶住初升的手,一边动手解领带,一边问:“怎么样?对你的华丽登场满意了?”
初升笑着点了点头,“那一脚虽说是我让你踹的,但选的位置简直太棒了,效果满分,没想到王上你这么上道,看来你能读到我脑电波也不是什么坏事。”
子书良把解下来的宝蓝色领带塞到初升的嘴里,“看你手脱臼的份上,我只帮你这一次,记住即便有我给你撑腰,你也不见得能在凤氏为所欲为。”
初升拿出口中的领带,兴奋地说:“没关系,我现在心情很爽。”
子书良没有理会她,只是“啧”了一声,又将领带夺回来重新塞到她的嘴里,没好气地说着:“咬紧。”
初升听话地咬住,子书良手脚麻利地把她的错位地骨头接回原处,看着她紧皱地眉毛,咬着领带的牙龈都咬出了血,揶揄地说:“知道疼了?看你下次还会不会为了演戏,乖乖让人折了你的胳膊。”
初升拿下嘴上的领带,“我也不知道亲舅舅会下这么大的狠手。”
子书良想起吴离就一阵阵的头疼,摇了摇头不再讨论下去,走进办公室,“准备一下,一会儿和我去开会。”
初升没在任何一间公司工作过,作为入职第一天的“新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开什么会?”
“晨例会。”
子书良说的如此轻松,让初升误以为晨例会就是一个简单的会议,谁知跟着子书良进入负三十层的会议室后,被里面的阵势惊地一愣。
所谓的晨例会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注释的话,就是凤族早朝。
凤族六个家子的元老们正分列两排坐在会议桌前,子书良前脚刚踏进会议室,六家子的长老便如同谁喊了口号一般整齐地站了起来,流水线般的标准姿势,颔首作揖,齐声低呼“王上”。
子书良走到中间的座位坐下,一个“坐”字之后,元老们才重新随之入座。
初升跟着子书良站在他身后,觉得此时自己应该带领全场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才合乎情理。
仔细观察这屋里一个又一个人的神色,感慨元老就是不一般,和楼下那群见识短浅的路人甲不同,看见她,竟然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一丝丝地惊讶。
凤族包括子书家在内的七家子,是凤族拥有绝对权力的王室,以古代的七大神鸟命名职位,子书家仅子书良一人独苗尊为王上,是为首的凤凰。
向后依次为,朱雀韩家首席韩术负责外交;重明李家首席李名负责律例;毕方白家首席白泽令负责财政;灭蒙秦家首席秦安昂负责科技;三足金乌赵家首席赵泠然负责军事;鬼车齐家首席齐浩负责商业,在子书良之下,各司其职。
而吴家吴谨堂就是被剔除的原第八家子,青鸾。
子书良如往常一般率先开口,“今日有什么要事吗?”
坐在子书良左下位的男人,看了一眼初升,笑了笑,“王上,您这是明知故问,今天我们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要事吗?”
这个男人红色衬衫,橘色西装,穿的像朵花一样,轻浮的态度,与这早朝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看向子书良,子书良没有转头,却回答了她的疑问。
“韩术,是我这一派的人,不用设防。”
子书良一边回答着初升的问题,一边如同精神分裂一样应对着韩术,“是吗?没有其他要事,就散会吧。”
“王上,等等,这位姑娘总给给我们介绍一下才行吧。”
子书良笑了笑,“你们不认识吗?三十年前不是还为了她吵得不可收拾。”
“这个是李名,谏官出身,唠叨烦人精。”
初升听了表情一阵扭曲,知道别人都听不见,忍了忍没笑出声来。
李名显然比韩术正经的多,衬衫的扣子紧紧扣到脖子,头发上厚厚发胶固定住的大背头,看上去显然是这屋中最严肃的一个,语气也是倚老卖老地拉着长音,“就是因为我们都认识,所以才会惊异于吴家小姐的出现,王上找了一个四分之一的混血当了异奴,就没有什么需要向我们交代的吗?”
这位李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这种口气质问子书良,怪不得子书良也觉得烦。
“那我想请问一下李大人,我需要解释什么呢?”子书良看向李名,语气也是不善。
“自古以来,凤族红奴不是百分之百的人,就是百分之百的凤族奴隶,王上选择了吴家小姐作为自己的异奴,以普通人类的标准,她有饮血习惯不合规矩,以凤族的标准,吴家是没落王族,不必遵从奴役;况且,追踪溯源,凤族不允许和普通人类交合,吴家小姐本就是违规下的产物,能留存至今,已经是凤族元老网开一面了,如今王上公开引她入朝,实为不妥。”
“李大人这一系列看似有理有据的论述,不过是在偷换概念,凤族没有任何一条规定,不允许四分之一的凤族人成为异奴。”
“李大人若真想说服我以及众位元老,得拿出点确切实际的规范才行。”
李大人仍想反驳,却被子书良抬手拦住,“过往没有不代表现在不允许,过往的历史都是我们在座各位书写的,今日之事百年之后回看,也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先例罢了。”
坐在李大人一旁位置,原本沉默的大人,忍不住开口询问:“当初各个家子签的那份合约,王上忘了吗?”
子书良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从位子起来,不耐烦的语气,应付着:“你们回去看看自己的协议,之后再来找我理论,散会。”
仍是这位李大人拍桌站立,声音响亮且肃立地问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子书良。
“王上,您一意孤行是犯了执政大忌,那个小杂种一旦狂性大发伤了您,您就别怪在座的我们没有好言相劝。”
初升显然已经对“小杂种”这个称呼免了疫,子书良却回过头来,冷冷地笑了笑,“李大人,你秽语辱骂王上异奴,这次我就当做没听见,诸位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如果如今初升是你们异奴,你们就不会是这幅脸孔了。”
子书良说完就推开门离开了会议室,初升各元老人还没认全,显然不想走,不开心的跟在子书良后边踢踏。
出了会议室,子书良白了一眼初升,“没出息。”
初升蹦过去跟他并肩而行,“你应该知道我想认识谁。”
子书良点了点头,“知道,所以我不告诉你。”
“变态。”初升心底暗暗骂完这一句,一抬头就看见了外公站在电梯的门口。
见子书良来了,轻轻一鞠躬,“王上,臣有事要拜见您。”
“好,去我办公室说吧。”吴谨堂觉得在这儿说话却是不方便,遂和二人一起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子书良和吴谨堂是为了配合运动能力欠缺的初升选择了坐电梯,会议结束后的其他元老则是单纯为了看热闹,一起陪着他们站在电梯门口等。
“吴大人厉害啊,高层路线都用到自己孙女上了,孙女成了王上的异奴,你们吴家的祖坟可以冒青烟了。”
“对啊,真是恭喜吴大人,贺喜吴大人,想必吴家重回家子之路不远了。”
“所以说还是吴大人有远见,女儿儿子不懂事又怎么样,养一个好孙女,抵得上我们拼死拼活为凤族奋斗个几百年的。”
初升猛然朝着那几位大人抬起的手来被子书良手快抓住,她笑了笑说,“王上,我想理一理头发,也不许嘛。”
说完微微用力,挣开子书良的手,回头朝后面那群人笑了笑,“想必三位就是白大人,秦大人和赵大人了吧。”
见那三位没有反驳,继续说着:“所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古人这话说的果真没错。”
中间为首的一位,面色不善地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们家的牙膏该换换牌子,或是你们小时候的年代太久远了,根本没有刷牙的概念,不懂的话我可以抽空教教你们。”
电梯此时恰好来了,初升跟着子书良和外公上了电梯,按着开门键说:“麻烦三位大人回去帮我跟您几位的子子孙孙捎句话,我已经入住因擎山了,每个月的十六记得关好门窗,你们也知道我容易狂性大发,别让月光晃了几位的眼。”
初升笑着看向他们,电梯门被缓缓关上,留下的几位大人自觉无趣四散开来,秦大人看了看一旁的白大人,问:“白兄,您看这事儿应该怎么解决才好?”
“这还用多说吗?初升,必须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