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孙策军都在横江砦外擂鼓摇旗,吹角呐喊,使张英不得安生,终日惴惴不安。可孙策在袁术帐下时的骁勇威名已经传遍长江两岸,张英又不敢出城接战,整个横江砦中士气低垂。
有小校向张英献计道:“何不求援于樊能、于糜二位将军?三位将军合力,兵马就两倍于孙策。”
张英来回踱步:“妙策,妙策。快取纸笔来。”
当下亲笔写好了两封求救信,派人从北门送出,两个送信人没跑多远,却都被孙策设下的暗哨给捉住了。
“公瑾,樊能于糜这下不来也不行了,哈哈哈。”孙策人还没进帐,笑声便传了进来。
周瑜和吕范正在帐中苦思对策,原来之前派去的细作并没有成功骗过樊于二人,反而遭到了怀疑,被扣留在了二人军内。
周瑜掀开帐帘,接入孙策:“伯符何故如此高兴。”
孙策大步入内,摇了摇手中的信:“张英唯恐我们骗不来樊能于糜,便差人送来了亲笔求救信,有了这两封信,我们再派细作去,只道是张英将军见二位不来救援,便写了亲笔书信。这下,不由得他们不信了,哈哈哈哈。”
果然,收到张英的亲笔书信后,樊能于糜各留了几百人守营,带了主力赶来横江砦。张英听闻救兵赶到,连忙也带兵出砦,与二人合兵一处。樊能于糜见了张英,眼袋黑厚,萎靡不振,打趣道:“张将军怎生被孙策吓到了如此境地。”
张英摆摆手:“莫提莫提,我是战也不敢,守也不安,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于糜昂然道:“张将军莫忧,现在我们三人麾下,有健儿万人,孙策不过五千,这可是我等立功的好机会啊。”
樊能也点了点头:“不错,一会我跟于糜先去接战,张将军少歇。”
三人刚计议定,听得一阵行军鼓响,孙策军已列阵于前,只见行伍严整齐密,士卒手中的霜刃映晃着暗沉的冬阳,“殄寇将军孙”的大旗高矗,在北风中猎响。中央方阵的士卒站定后,又向两边靠拢,在中间留出一条跑马的过道,陈武、蒋钦、周泰、韩当、黄盖、吕范、程普、周瑜依次出阵,在军前立马,分列两边。最后一阵鸾铃脆响,孙策飞马而到,停在了众将中央的位置,身着银色铁铠,肩披靛青锦风袍,手执白缨铁枪,胯下西凉乌云马盼顾长嘶,身旁的程普都不由暗赞一句:“英武模样如此,诚有乃父之风。”
这边张英见孙策雄气绝伦,自然是更加惶恐,扯了扯手中的缰绳,座马跟着向后踟蹰了两步,身旁的于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但此时的于糜,自己的头皮也都硬麻了。
孙策见敌方三将迟疑畏葸,心中觉得好笑,于是洪声喝问:“可是张英、于糜、樊能三位将军?”
张英恨不得脱掉袍甲藏进小兵中央,怎敢答话,于糜咬了咬牙,清嗓应道:“正是于糜。孙策,你何故无缘由侵犯我扬州疆土?”
“哈哈哈,你且听了缘由。其一,刘繇就任扬州刺史以来,不思为圣上分忧,反倒铸钱扩兵,有不臣之心,左将军袁术奉圣上密诏,遣我来代天平叛;其二,刘繇借我母舅之力就任,后来反倒恩将仇报,将我母舅驱逐,有悖道德人化。如此两条,于将军可满意?”
孙策的舅父吴景、堂兄孙贲,曾帮助刘繇到秣陵县就任扬州刺史,可刘繇站稳脚跟后,认为吴景孙贲是袁术的人,害怕他们帮袁术吞并自己,便将二人赶出了自己的辖地。而刘繇不臣、圣上密诏云云,自然是孙策谎编的出军理由。
于糜本来就气短,被孙策数落了两条,更加不知如何应对,半天支吾不出话,一旁的樊能偏头对他低声说道:“于将军可去挑战孙策,我暗中助将军一臂之力。”
于糜听了,自然有一万个不愿意:“挑战?为何要我挑战……我们有大军在此,杀过去便是。”
樊能道:“孙贼的士卒看起来十分悍勇,恐怕我们两倍于他也不能稳赢。于将军与他交战时,我暗中帮忙,定能擒杀他,到时他军心大乱,我军必胜。”
一旁的张英见只要他们二人出马,不需自己上阵,正求之不得:“樊将军妙计妙计。”
于糜斜睨了张英一眼:“既然妙计,张将军何不去挑战孙策?”
张英连又摆了摆手:“张英这几日疲惫困顿,出阵战败会使我军丧气。”
樊能怪声打岔道:“莫非,于将军怕了?”
于糜向来自负,怎么忍得了这种话?当下提了长柄刀,暴声喝道:“什么话,我于糜可曾怕过谁?不需你出手,看我擒了孙策。”
于是奔马出阵,扬声道:“孙策小儿,你可敢与你于爷爷一战?”
孙策闻言便要迎战,程普忙拦住他:“少将军不可轻身冒进,让我等去斩了他就是了。”
孙策笑道:“程公不用担心,孙策去擒个于糜,绰绰有余,看我将他活着带回来。”
“你现在是一军之首,万金之躯!怎么能在此争强好胜,万一有所闪失,你让老夫去了地下怎么跟老将军交代?!”
孙策知道跟程普拗是拗不过的,便只好近似于央求道:“好程公,只这一次,这次首次出兵,正是需要提振士气的时候,便由我自己来好了。”
周瑜在一旁并不说话,单挑于糜这一幕他曾在十五年前见过,他知道结果终究都会是一样的。
孙策终于说通了程普,骤马而出,霎时间冲到了于糜面前:“于将军,得罪了。”铁枪夹着撕裂风的声音刺了出去,于糜连忙用刀杆去接,铮然碰撞,于糜感到一股大力透过刀杆传来,震得双臂痛麻,不由得咧了一下嘴。
如果是常人,用这等力气刺出枪去,因为惯性势必收招困难,可孙策却像轻描淡写地用一杆拂尘似的,轻松将铁枪快速收回,又向于糜的眉心处刺去,于糜连忙用刀面护住脸上,可实在抵挡不住孙策的力道,刀面受力后顺势拍到了于糜的鼻梁上,几乎要把他鼻梁拍断,一阵酸痛,鲜血汨汨流出。
于糜来不及感知到流出的鼻血,孙策第三枪又向他腹部刺来,接了孙策两招,于糜已经感到两臂酥麻无力,便连忙侧身闪躲,孙策枪路陡变,下顺刺向大腿,于糜的双腿正夹着马鞍,移转不便,正中刺击。
于糜中枪惨叫一声,瞪起血红双眼,举刀向孙策劈来,可纵使是奋尽力气,双臂还是因为震麻而少劲,刀风软绵轻飘,孙策一夹马向前,便轻松躲过,然后双手撒开枪,一只抓向于糜脖子,一只猛击于糜腹部,于糜肚子上挨了拳,疼的松掉了刀,脖子上像被铁箍夹住,挣扎不得。孙策一使力便将他提了起来,用右臂夹住他腰腹,左手拔出枪,缓缓向阵中点马而行,于糜被钳的透不开气,四肢下垂,如一具死尸。
樊能本说要相助于糜,可于糜出阵前夸下海口,樊能也就赌气没有出手,现在见孙策三招擒了于糜,便突然飞马赶来,从后偷袭。孙策这边正在回马路上享受着士兵们的山呼庆祝,没有留意到身后的马蹄声,阵中周泰率先见了,大吼道:“主公当心身后!”
周泰吼声如雷,几乎压过了所有士兵们的山呼,不由孙策听不见了,孙策骤然转头,见樊能正要刺自己后心,剑眉倒竖,怒目圆睁,洪声暴喝:“你来送死?!”这一吼之威,如同泰岳崩碎,豪雨暴雷,狂风将沧海水涛甩到玄武岩上,乃至于斯。
樊能被孙策发现偷袭,本就胆怯,见孙策一副怒罗汉模样,惊惧地手中枪卸了准劲,那马更是被这如雷吼声喝得失了惊,急中停蹄,打了一个大趔趄,樊能正往前探身出枪,这一下直接摔出,倒撞到地上,颈椎一声崩响,在地上呻吟挪探两下,便不动了。
两军双方都没见过这一声雷吼便杀了敌将的场景,瞬时鸦雀无声,孙策回到阵中,将于糜掷于地上,小卒过去探他口鼻,早已没了鼻息。
须臾间夹死一将,喝死一将,这边除了周瑜外,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孙策笑着向程普拱了拱手:“程公,孙策安然回来给您交令了。”
程普捋捋胡子,长叹道:“虽说老夫知道虎父无犬子,可随老将军征战那么多年,也没见到老将军有如此勇武的场面,少将军真是青出于蓝,不辱门楣。”
黄盖也道:“虽楚霸王再世,也不过如此呀。”
周泰回头向士兵们喊道:“那,以后就称主公为霸王了!”
士兵们随之高呼:“霸王!霸王!”
孙策回身,将铁枪向张英那边一指:“随霸王冲杀过去!”
孙策军高呼着杀声发起冲锋,这边张英早就胆颤股栗,慌忙圈马逃窜,手下军士见三名主将死了两个,跑了一个,不战而溃,四散奔逃,大部分直接在军前投降,孙策将降兵进行收编,对待与原有士卒无异,被俘获后不愿归降的,也缴了兵器后由他们自行回家。
整备过后,孙策麾下兵众已经有一万两千多人,在横江砦中休息了几日,孙策便提兵来攻刘繇的大本营秣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