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不傻,就算南宫珏没有明说,她也明白,她好心办错了事。
怪不得南宫珏将她吓出帐外,怪不得那些刺客这么容易就摸了进来,亏她还害怕南宫珏出意外,到头来不过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一切不过是南宫珏布的局,而她不过是其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王爷,贼人逃跑,如果不是她出声,只怕那贼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人群中走出来一位将领模样的人,铜铃般的眼睛,看着楚瑜直往外蹿火。
手中的两柄大板斧,散发着腥血的气息,坠的他腕上的青筋冒的老高。
楚瑜还没来得及收起心中的酸涩,就听见有人在她头上扣上一顶奸细的帽子,火气顿时就压不住了。
可她这人却跟其他人不一样,别人是越生气越发怒,她偏偏是越生气,笑的越灿烂。
“哟,这位将军,这话说的我怎么那么不爱听呢?”楚瑜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巾,调笑着看向那个黑将军。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把人放进来的了?没凭没据说话,可不要辱没了将军的威风。”
“如果不是你,那贼人又怎么会到门口不进,反而跑了?”窦奎的两只板斧舞的呼呼的,胡子气的都翘起来了。
“你人长的黑,眼也蒙了黑布?”楚瑜的小嘴儿一碰,话脱口而出:“大黑牛还有脑子呢,我要是奸细,还会提醒王爷有刺客?”
嘶……
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全都以一种古怪的神情看着楚瑜。
军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窦奎最讨厌别人揭他短。
上次敌军嘲笑他长的黑,被一板斧劈成了两半。
现在楚瑜触到了他的短处,只怕不会是被劈成两半这么简单了,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重起来。
窦奎的脸顿时黑成了碳,握着板斧的手咯吱作响,咬牙切齿的道:“臭小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也是,你不仅人长的黑,连眼也瞎,浑身上下黑透了。”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楚瑜,倔驴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脖子一梗就跟窦奎扛上了。
“信不信我宰了你。”窦奎气的火冒三丈。
就在大家以为楚瑜小命儿不保时,却听到南宫珏冷喝一声:“够了。”
微妙的气氛顿时化解,两人虽然不似刚才那么剑拔弩张,但也没有摒弃前嫌的痕迹。
楚瑜不服气的扫了眼南宫珏,见他一副活祖宗的模样,脸上没有半丝情绪,心中更加的气闷。
好心的给他军中的将士治病也就罢了,现在被人冤枉,他竟然连个屁也不放一个。
真的是好气好气。
这时有士兵押着一名刺客走上前来,对着南宫珏跪地行礼:“启禀王爷,抓到一名活口。”
居然还有活口,这倒出乎南宫珏的意料之外,那些刺客在听到暗号之后,全都四下奔逃,就算是抓住了也自杀而死。
而活着的这名刺客,却为找到幕后人,打开了一个缺口。
“带下去,严加审讯。”南宫珏冷淡的吩咐道,同时淡淡的扫了一眼楚瑜,眼眸中闪过一丝欣赏。
此时就算楚瑜不说,看到楚瑜身上的夜行衣,大家也都明白了过来,这名刺客是她抓到的。
窦奎自知言语不当,可他这人性子太直,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得罪了不少人。
其实他也是生气布了这么久的局,眼看着就要把人抓住了,却因为楚瑜的出现而被打乱。
可是让他跟一个臭小子认错道歉,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的痛快,当下只对着南宫珏拱了下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瑜看着窦奎远走的背影,白森森的小牙一露,笑的有些森然。
虽然嫌疑被洗清,但是楚瑜被那个黑将军冤枉,心中实在难平,连个眼神也没给南宫珏,径直进了大帐。
只留下一众大眼瞪小眼的众将士,冷九的眼都直了,指着楚瑜的背影不住的道:“这也太没规矩了。”
本以为南宫珏这次必会严惩楚瑜,却不料他只是让众人退下,转身进了大帐。
被人冤枉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这一晚上楚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军营早早的就响起了号角,外面士兵操练的声音一波接一波,楚瑜被吵的头直疼。
幽幽的睁开双眼,四下望了一圈,帐内已经没有了南宫珏的身影,难得这厮这次有点人性,没有这么早叫她起来。
出了账外,冷空气让楚瑜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积攒了一晚上的废料急需排泄。
可是这军营四处全是男人,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好跟他们挤在一起,只得往不远处的河边走去,那里有一处芦苇,可以遮挡。
刚刚蹲下,透过芦苇缝,楚瑜就看到河边上站着一道让她恨的牙根痒痒的身影。
四下看了一眼无人,楚瑜体内使坏的因子欢快的跳跃着。
伸手摸了一颗小石子在手里掂了掂,照着窦奎膝弯处的穴道就打了过去。
正在河边洗脸的窦奎哪里会料到有人偷袭,一个不防,膝盖一软,人已经栽到了河水里。
噗通一声,水花溅起。
再游出水面时,窦奎的整张脸黑成了碳,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怒声骂道:“谁,是谁?哪个小王八羔子敢害本将军?”
四下除了被风吹过的芦苇,哪里有人回答他,楚瑜躲在一旁手捂着嘴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该,让你冤枉老子。
那边在水里扑腾半天的窦奎骂骂咧咧半天后,终于拎着湿透的衣衫回了军营。
楚瑜又狂笑了半天才收住,脱下裤子痛痛快快的释放,刚提上裤子就发现面前站了一个男人。
四面相对,男人先是错愕的瞪大了眼,似乎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人,更没想到会碰到有人在此出恭,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不好意思兄台……”
本想给姑娘赔个不是,却没想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挨了一巴掌。
半张脸顿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顾洛尘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瑜柳眉倒竖,一副炸毛的模样对着他一顿数落:“看你长的人模人样儿的,没有想到却是个偷窥的好.色胚子,大白天的看人家出恭,还要不要脸?亏我还好心救了你的命,早知道让你被毒死好了。”
说完,气哼哼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洛尘站在原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先前的愤怒被那句“亏我还好心救了你的命”给冷静了下来。
摸着腮帮子,顾洛尘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原来她就是那个妙手小神医,楚瑜?”
还以为能有这么精湛医术的女子,必然是个风华绝代的佳人,可是在见识过楚瑜的小腹黑之后,顾洛尘就把之前的观点全推翻了。
能轻易的把窦奎推下河的女人,可见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楚瑜溜达着一路往回走,刚到军营就见一个小兵正四处张望,见到她后两眼放光的跑了过来。
“楚医师,王爷让你去一趟。”
“去哪儿?”楚瑜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牢。”
“啊?”楚瑜的身形一顿,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掉在了地上。
一路忐忑,楚瑜刚走到牢门口,便被里面皮鞭打在肉体上的声音给惊的头皮发麻。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定然是在审昨天晚上抓到的那名刺客。
大牢阴暗潮湿,伴随着一股子腥气直冲鼻腔,楚瑜的腿有些发软,隔着重重铁栏,看到了被吊在半空的一个男人。
身上破衣烂衫,鲜血淋淋,牛皮鞭打在身上,裂出一条条血痕,虽是如此,却仍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不知是因为受刑过重,还是体力耗尽,在楚瑜进来的时候,那个男子头一歪,晕了过去。
“王爷,他又晕了。”狱卒收了鞭子,对着南宫珏拱手道。
坐在一边的南宫珏,浅浅的酌了一口清茶,轻轻的哼了一声:“把他救醒。”
站在牢房外面的楚瑜心里一紧,自然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虽然楚瑜是医师,救死扶伤是她的职责,可是要把受了重伤的人救醒再继续用刑,她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别扭的。
“还不过来?”那边传来南宫珏冷冰冰的声音,楚瑜的脖子一凉,自己的小命儿都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忙上前一番针灸,又喂了续命的药丸,这才将那犯人救了过来。
“滚开。”浮生一清醒,见到楚瑜这张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着了这个小子的道儿,他又怎么会落入敌手?
楚瑜不慌不忙的收拾着,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任谁见了仇人都会火冒三丈吧。
“爷,他的嘴太硬,到现在都没有问出来。”冷九有些愧疚的道。
本以为接下来又会是一番严刑拷打,可没想到,南宫珏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对冷九吩咐道:“不必审了,三日后,处斩。”
“可是他还没有交待出幕后之人。”冷九有些摸不清南宫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边南宫珏已经直起了身,往外走去:“即然问不出来,留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