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边来信说一切顺利。”
此时已入夜,霜华院里也已经落了锁,霜白却是刚刚回来的模样。
“那就好,让梅娘安心待着,无事的话也无需再递话出来了省的引人怀疑。”薛明月拔出头上的银簪,长发及腰,“陈清语顺风顺水了一辈子,如今怕是不好过了。”
谁也想不到近些日子将那薛府搅得乌烟瘴气的姨娘竟是薛明月找去的,霜白垂着眼,只是她并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若是为了探听消息实在不必如此。
“梅娘说陈清语和薛云近期会有动作,请小姐小心。”
薛明月本在抚发,听此手微微一顿,“看来还是想在庄子里动手脚了。”
霜白看着自家小姐在灯火下温和的眉眼却说出惊心的话来,“要奴婢去将魏青找来,提前绝了那对母女的心思吗?”
霜白一点也不惊奇自己明明没有说相邀山庄的事,薛明月却已经知道了。
相处几个月,旁人看着武安大将军是如何威风八面的,可自己却是有些心疼薛明月,那些命妇小姐的都是憋着劲想看小姐当众出丑,哪有一个有真心。
薛明月倒是有些惊讶向来不愿惹事的霜白却说出这话来。
“小姐嫌奴婢心狠吗?”霜白有些游移不定。
“嗤,你又没想着要了那两人的命算哪门子的心狠。”薛明月笑出了声,“不过碎了陈清语的自以为是的清高,应当让她比死还要难受吧!”
上辈子她名誉扫地,又被撺掇着对景王死缠烂打,桩桩件件可都是这对母女的手笔。
再者,薛云虽可恨却并不是她真正要报复的人,也没想着要了她的命,不过是以其之道还至彼身,若是收敛些便好,若是过分了可别怪她不留情面!
“说起魏青,他如何了?”薛明月不再想薛府的事情,转而说起些轻松的话来。
“他精神还好,只是左脸的伤还是留了下痕迹,真是可惜了”薛明月看霜白罕见的露出了这等小女儿家的语气,也是调笑着,“怎么个可惜法?”
“奴婢就是觉得,觉得”,霜白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抬起头看着薛明月兴致勃勃的眼,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下了套,脸烧了个通红。
其实根本没怎么着,自己不过就是觉得魏青模样生的好便多看了几眼,便是多了条疤痕也还是比普通人好看的多,可这等话怎么好说出口?
“好了好了,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嘛!”薛明月见霜白已经不好意思起来,心知不好再逗,便两手一摊做个什么也不晓得的模样,却让霜白更加不敢抬头看了。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窗户“吱呀”一声竟是开了。
屋里松快的气氛顿时化作泡影,霜白冲上前,用身体将薛明月护住。
薛明月也皱紧了眉头,正要喊护卫,却突然从外头有些清冷的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海棠花香气味来。
“世子爷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薛明月示意霜白退下,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奇了,你怎知是我?”江衍之从窗子跳进来,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羞愧之意,仿佛跳的是自家窗子一样。
霜白认出这是今天酒楼里小姐见过的人,得了眼神便也退下了。
“竟然不知世子爷还有这等夜探闺阁的癖好!”薛明月不知他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少,不觉气闷,语气也带着不善。
江衍之徐徐坐下,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一边说着,“你这闺阁一点也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过于素净了些,唯有那帐子还不错。”
薛明月见他左右打量之后说出这句话,也环顾了一圈,重生之后她便将那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儿都收起来了,摆件也都换过一次,选的都是些白玉珊瑚之类的,唯有那顶嫩粉色绣海棠花的帷帐保持着原样,现在看着气势倒是有了,却是少了点闺阁脂粉气。
“白日里问你的话你还未回答呢!”江衍之见薛明月迟迟不说话,便开门见山的问了。
“什么话?”薛明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神情怔松。
江衍之见薛明月一副茫然模样,不觉心底一动,笑着说,“在公主府,你是如何认出我的?还有方才,我自认没有任何破绽,你却一下便猜中了是我。”
薛明月没想到他居然只因为这个就特地跑来一趟,心里腹诽早知道白日就直接说了。
“世子爷自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换作了旁人只怕也是认不出的。”
江衍之眼睛亮亮盯着她,示意继续往下说。
“不过是因为我自小闻不得重味的香料,对香气格外敏感些。”
江衍之这才注意到薛明月房里并未燃香,寻常女子不仅佩戴香囊还会在房里燃浓浓的香,以此使得衣服沾染香气求得步步生香。
“可我那日也并未佩戴任何有香味的衣饰。”江衍之回想,那日是临时换装,衣服是从听音楼里拿了一套新的,没有穿着任何侯府里的东西,除了……
薛明月见江衍之的手指无意识的朝后背垂下的发带摸去,出声确认,“确是发带上的海棠香味”。
江衍之将发带尾端放在鼻下轻嗅,的确闻到丝丝花香,不过味道太淡,若不是凑近了仔细闻根本不会在意。
江衍之惊奇的看了一眼薛明月,这么细微的味道竟也让她分辨了出来?只是这么一瞧,烛火微弱,灯下的人青丝松散,没有往日的盛气和老成,眉间一点花钿,倒有几分柔弱美人之感。
“这花钿衬你,我那有搜罗来的新样式明日给你送来!”
薛明月不知这话题怎的就扯到了花钿上,抬手摸到花钿依旧在额间便放下心来,这一世虽疤痕并不大,但她已习惯了日日粘一枚花钿,夜间也不曾取下过。
“时间不早了,世子爷也得到了答案,还请自行离去吧。”这一天经了这么多事,见了那么多人,她早已乏的不行了,只想早早睡下。
江衍之见眼前人虽还在喝茶说话,眼睛里却有了血丝浮出了点点泪意,便知她已是强撑着精神了,便微微一抬手留下一个小小纸包,身姿轻盈的又翻过窗台走了。
声音远远传来,“无色无味的迷香粉给你防身。”
片刻之间薛明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后听见这句话才拿起桌上几乎没有重量的纸包,打开一看果然是薄薄一层白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