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简凡早点休息，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林枫接到了陈琳的电话，说她明天回不来。
电话可能是在酒店的卫生间打的，林枫听到了马桶冲水声。
陈琳在电话里说，山西这边都太平，山西分行的人一只苍蝇腿都伸不进来。
她说的很自信，林枫听得出来。但她可能很累，声线不复往日的清亮，带着淡淡的暗哑，低低的软绵。让人听着，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反倒舒服极了。
这不像陈琳。林枫心里默默地想着。
耳边是水龙头出水停水的声音，陈琳在洗手，可能还对着镜子描摹。
描摹什么？林枫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坏。一哆嗦，人就往床沿上坐下。
陈琳还在交待，明天早上让她跟着老温见机行事。毕竟林枫是一直跟在身边的人，掌握的信息最全，到时候可以提醒老温。
说到了具体工作任务，林枫认真地点头。可不自觉的，耳朵格外的灵敏。
隐约，好像，有个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透过屏幕传来。
她仔细地听，越发肯定没有听错。
这个男人，她应该见过，或者打过电话。因为他的声音很熟悉。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隔了一扇门，说的内容不太清晰。她内心忐忑，七上八下，脑袋里嗡嗡嗡地闪过某些片段。
她确定，那是她想象的片段。她总是有这样无端的，不着痕迹的幻想力。而此刻，这样的想象力正折磨着她，越发真实。
电话是在门开启的那一瞬挂断的。她想，陈琳肯定是发现了通话的不合时宜，果断结束她们的联系。
她应该很匆忙，甚至有些没准备，突如其来。因为前一秒，她还在分析汤森可能在会上的一些反应。下一秒，链接就被断了。
即便如此，林枫还是捕捉到了门开的瞬间，从电话里喊陈琳名字的男人的声音。
这个结果，居然不太让自己意外。可莫名心头不太舒服。
不舒服于陈琳的举止，更不舒服于男人也有那么一面。
第二天，林枫直接从家里赶去位于陆家嘴的上海分行。
她没给陈琳发消息，自从昨晚之后。她觉得自己是在犯别扭。
只是提前十分钟到了分行会议室后，裴语两手一摊地告诉她：“香港那边提出来延迟会议。早上的会，不开了。”
这就使得林枫不得不绕开自己的别扭，向陈琳汇报。
左思右想，她不太想电话。于是改用微信。
“我预料到香港可能会延后，想不到这么快。”陈琳用的语音，带着高跟鞋击打大理石地面的哒哒声，像极了忍辱负重，涅槃重生回来的女王，没有了走之前的焦虑。
林枫知道这一切的改变源自何处。她该开心的，更多的，却是悲伤。
不过，她是成年人，陈琳也是。于自己而言，陈琳的一切，对她并无影响。
她劝自己，俗媚之事穿耳过，一心只研揽器活。
很快，一刻钟后，裴语又带来了香港方便的最新消息。会议延迟至下午一点半。随消息到来的，还有一份香港分行的分润方案proposal(建议)。
再没有比这更增添意外之喜了。林枫很快忘记了心里的那点子别扭，和裴语细细讨论起方案的利弊。
而此刻的香港分行企业银行部总经理室内，气压极低。
汤森站在落地窗前，S. T. Dupont的超薄打火机在他的手里来回旋转。
“一事不顺，事事不顺。SHIT！”汤森回身走向办公桌，看到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股价，小声骂道。
他骂得随意，走动间将打火机扔进手边的抽屉。
Alex 有点紧张，早盘的价格不好，自己手上的几只股票跌了不少。想来，汤森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开着玩笑：“汤森总，我今天真是背到家了。一上班，亏掉好几千，吐血。”
Alex想的很简单，让汤森舒服了，自己也就舒服了。昨天接到山西分行电话时，那才是真吐血。
当下他就骂娘了，这山西分行连自己地界的客户都搞不定，也不知道天天混吃等死做什么。
不过他自诩斯文，一切抱怨都化作了“以后有机会多多合作，拜拜”。
不过汤森就不那么“斯文”了。今早一过九点，就把对方投行部老总给劈头盖脸地数落一顿。字字不带脏，却字字扎人心。
比如，知不知道什么叫并购贷款？晓不晓得有个动词叫“组银团”？懂不懂“客户关系”？明不明白总行的“属地化管理原则”？
Alex站在一旁，听着免提，生怕对方已经上了年纪的老总一口血碰到他脸上。汤森可恨不得将“废柴”二字，直接透过屏幕，糊在他脸上了。
好在，对方投行部的这位是个接口令极差的老实人，十有八九没整明白汤森的句句嫌弃。最后还带着浓重的太原口音，邀请汤森下回去山西，一起逛晋祠。
“呼！”汤森歇了歇，手指来回地敲击着桌岸上的键盘，漫无目的。
“去给上海发邮件，按分润三成的意思写。下午一点半开会，敲定。”
汤森是个重利的人，Alex在汇丰跟他的时候就明白。然而，汤森也不是个喜欢和自己为难的人。当下的利弊权衡，他早已在丘壑之间盘弄几番。
而眼下，趁着热度还未褪去，退而求其次，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十分钟后，Alex又回到汤森办公室。见汤森已聚精会神地投入到文件中，敲了敲门。
汤森抬头，招他进来。
“怎么样？”
Alex回答：“裴语说可以。”
“well done!”
就在二人闲话时，汤森桌上的内线电话机响了。
“喂。”汤森接起。
Alex默默转头，无聊地看着落地窗远处可见的维多利亚港。
砰！
汤森大力地挂掉电话，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事，汤森总？”
汤森脸色并未大变，只是有些些不耐。
“一个女花痴，切！”
汤森长的好，人又年轻，还有个外籍的身份。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够好多人眼馋的了。
整个大楼里的女人，Alex敢断言，基本上都拜倒在汤森的西装裤管下。
“行了，别犯神经了。出去做事！”汤森不耐烦地支开Alex。
等人出去后，只剩他一个时，却越发烦躁。
他打了个电话给姑妈，说晚上不回去吃饭。回头又给几个基友发了消息，晚上一起聚餐。
总归，不能让个女花痴，乱了节奏吧。汤森暗暗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