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天已大黑了,就像是刚被新墨泼上一般,见不得一点星亮,唯有一弯月朦胧的悬在空中,这山中的一切都被笼罩在这凄凉的月光下。所有的事物都安静下来,只偶尔传来几阵雪落的细碎声。
唐晟默默地倚在门框处,看着月亮。这月被云雾搞的半遮朦胧,风来,将云雾吹碎,马上又有新的云雾接替上来,似在换面纱一般,温柔可爱。唐晟嘴里叼着根稻草,看的如痴如醉。
唐遇暮无聊的打了个大哈欠,见唐丰德已盘腿闭目养神,便不去打扰他。唐遇暮硬撑着困意走到唐晟旁边,问道:
“你不困啊?”
唐晟轻皱着眉摇了摇头:“不困。”
见唐晟一直盯着某处,唐遇暮也好奇的把头伸到外面看:
“看什么呢这是?”
露出头不过一会儿,一阵冷风就吹了过来,直往唐遇暮鼻腔里灌。唐遇暮一时没忍得了,打了几个大喷嚏。
“算了算了,懒得管你。”唐遇暮摆摆手,准备上床睡觉。
“等等,”唐晟突然叫住了他,“你还没给我讲完呢。”
“这还没讲完呐?”唐遇暮摊手,“我们两兄弟都轮番给你讲了一晚上了!”
“那还有没讲到的呢!”唐晟摸着下巴,又看向了地面,“你说,老家主那亲笔上到底写了什么?”
“管是什么。”唐遇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不由得微红了。
“难道就没人看过?”
“嗯……照大哥的说法,他自己肯定是没看过的,我肯定也没有,家主看没看过就不一定了。”
“哦……你们给我讲了一大堆,还没告诉我——”唐晟瞅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唐丰德,低声道:“还没告诉我我爹为什么会在这过七年呢!”
“这个……”唐遇暮也回头看了一眼唐丰德,而后也压低了声音,凑近唐晟的耳朵:“大体我也不清楚,你就记得是家主搞的鬼就行了。”
抬头,正对上唐晟一脸“耍我”的表情。
唐遇暮自己点了点头,给他使了个“你懂的”的眼神,而后转身准备上床。
“可我还有个问题——”
唐遇暮一瞬回来,头依着门框,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
“你这几年常和我爹见面?”
“是啊,”唐遇暮哈欠不断,“我不来给你爹送吃的,他还不得饿死在这儿啊。”
唐晟看了看那两个用来坐的小树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唐遇暮清醒了一点。
“你明知道我很想他。”
“………”
“是我不让他说的。”唐丰德突然开口道。
唐遇暮如遇了救星一般,瞬间释然。
“为什么!”唐晟突然有些悲伤,大步走到床旁。这几年来,他一直都在牵挂着唐丰德,他一直都记得唐丰德七年前离开前说的那些话。
“七年前,你说让我好好练功。我一直记着这句话,那些法术我一直都有练,小叔可以作证!”他指向唐遇暮,唐遇暮马上如蒜臼一般使劲点了点头。
“我……我真的很想你!”唐晟喊道。
“阿晟,”唐丰德开口,“若这七年你知道我还活着,你会如何?”
“会……会常来看你、陪你。”
“倘若家主知道了又该如何?”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我就……我就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不论如何我都要把你救出来,带你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唐晟激动无比。
“呵呵,”唐丰德不由得轻笑两声,“傻孩子,我若是想出去,这山又岂能困的住我。”
唐晟愣了:“那……这是为什么……”
“你二叔这人,心狠手辣占第一。他已坐了家主之位,我们就只能承认这事实,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会有什么后果?”唐遇暮问道。
唐丰德轻叹了一声,道:“以他的性子,必是非要家主这位子不可的。我虽不在意这位子,可……可在他做事争这位子时,我无意添了几分阻碍,若说他不恨,那是不能的。”
“就因为这个?他就把你关押到这儿七年!”唐遇暮暴跳如雷。
七年前唐丰德消失的突然,为唐遇暮留下一山水画。唐遇暮拿着这画走了好几处地方,还是没找到在哪里。只一日陪唐晟去碧玉湖泡澡时才发觉,这画上的山就是碧玉山,水就是碧玉湖。当夜,唐遇暮就偷进了山,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唐丰德。
这一系列事情唐遇暮都问了,可唐丰德一句也不说。因此唐遇暮只凭直觉推断,就是唐见痴搞的鬼。
只因唐见痴在登位不久后,就以谋害罪名杀了三十三个门下客,唐丰德实在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我还猜是因为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等子小事!”唐遇暮恨得只咬牙。
“你莫急,”唐丰德依然平静,“不是他把我关进来的,是我自己要进来的。他对外只说是关押了我,这样也好解释一些事情。”
“解释什么?”
“解释我当初曾坏过他事,他不杀我,只是关押我,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有些恨我是不假,可我们手足之情,他对那些仇人做的事必然不能加到我身上来。我了解他,他本性顽劣,小事成仇,今日他没惩戒这个仇人,明日就会想到更恶劣的法子。我死倒没事,唐家不过少了个大爷,可若我是因家主嫉恨而被亲弟弟害死,那我唐家名声不就毁了?”
“他……家主是这样的人?”唐晟只觉胸口发闷。
“你们也不必如此生分,只要他还在唐家一天,就永远是你二叔。”
“……”
“阿晟,我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怕他知道。你体内有热仙石,若没有强大的心魄、体力,是控制不好它的。这七年的时间,是对你的磨练。现在仙石既已认主,就说明你和这热仙石间有旁人不可得的缘分。”
“所有的事情,你都莫要怪别人。这些……都是为了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