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能有多长,只不过转瞬之间,但对等待的人来说,如同一载。半月已过,绛衣烦得不行了,天天被人跟着,这样告别照顾她的日子放自由惯了的她大为恼火。她前脚踏出房门便有个小太监跟了上来,绛衣瞪了他一眼,大白天的难道怕她飞走了不成,她不想浪费口舌,因为她知道这小太监跟本就不会跟她吵。
“瞧,那不是绛衣妹妹吗。”绛衣听到这个声音头皮一阵发麻,又是那管沁心,绛衣侧眼,见管沁心与其他几个姑娘坐在园中,身后还站着几个宫女。她没有理会管沁心,已经够烦的了,可不想再多添一个。绛衣本想闭开她,但那管沁心似乎故意跟她作对,几步已走到她面前,“妹妹,现在眼高啦,不认得人啦,看看你就是跟我们不一样,我们身后跟的都是些宫女,不过妹妹身后跟的却是个公公。”
绛衣瞟了她一眼,恨不得走上去掐住她的喉咙。这个管沁心真是个刺猬,最喜欢到处蜇人。不过她说得到是,这洗月园中八九个姑娘,只有她一个人有此殊荣。园中给她们配了宫女,照顾她们的起居,但那赵公公定是要多分一个太监给绛衣,其实就是多派一双眼睛监视她。绛衣听到管沁心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对她一笑:“姐姐要是喜欢以后这小六子就让姐姐使唤了。”
她说着便转身将那收小六子的小太监一推,小六子一个站不稳,向管沁心的身上撞去,管沁心却躲闪不及,胸口被小六子狠狠地撞了一下。她大惊失色,扬掌便在小六子脸上抽了一巴掌,“大胆奴才,你……你……。”
绛衣见机溜了,留下了小六子在那挨管沁心的骂,还拌着些拳打脚踢声,看来今晚这小六子再没气力,再没心情监视她了吧,可怜的小六子,谁叫你得罪了管沁心这女人呢。她转过复廊,还能听到管沁心的骂声:“你这奴才都不换衣服吗,身上一股臭味。”
绛衣一听暗笑,他哪还有衣服换呀,他的太监衣服几天前就给风卷走了,卷到哪儿去了,她想它在哪儿它就在哪儿。
皇宫中的夜总是悄无声息。绛衣打开一条窗缝,只见小六子坐在门边的台阶上,用手揉着他被打伤的脸。绛衣皱了皱眉,他还真是忠心,都这样了还来看着她,真是一个好奴才。但没多久绛衣的苦恼,便随着小六子的疲惫跑得无影无踪。
绛衣压着心里的兴奋,拿出那件被风吹来的太监服。她已经憋了半个月了,先不说她心里还掂挂着那“画云”,就是没那件事,她也该去看看绘烟了,她一个人在翠烟园一定很寂寞。她捏手捏脚的走出房,低头见那小六子睡得还挺熟的,不由得一阵窃喜,心里默默念着,睡吧,睡吧,等我回来你再醒。
上元宫西暧阁内,烨泽紧蹙着双眉,看了看大臣们承上的奏折,不免有些头大。抓起一本,上面又是奏请不可对晏南国出战的折子,不由得有些生气,他将折子向桌案上一扔,那折子却掉进了桌旁的画筒中。他低头一看,那画筒中只放着一张纸,还未装裱,悠悠透出纸上的粉色。他不记得什么时候这儿多了这么一幅画,于是好奇地伸手取过,展开一看。这画?不禁一笑,这画不是当日郦青罗画的桃花图吗,忽想起青罗那日的笑脸远比这桃花灿然。那天出了绛衣的事,烨泽早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今天如不是看到这画,也记不起那灿然的笑。
这时,周关立从阁外去进,报道:“皇上,楚王殿下在宫外候着了,现在宣他进来吗?”
“快,快宣他进来。”烨泽忙道。
没一会儿,阁外便走进一个人,一身紫色朝服,头上冠帽,英气十足。与烨泽相比,虽少了一分霸气,却多了分历炼的威武。见那人进阁,烨泽便挥了挥手,示意让周关立在阁外守着。周关立知两人要谈的一定是军机之事,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将阁门关了。
那人单膝下跪要行君臣之礼,“下臣无衣……。”
话还没说完,烨泽忙阻止:“无衣,这里只有朕跟你两人,不必太过见外,你上前来坐吧。”
无衣并不推迟走到桌边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问:“皇上宣下臣进宫,可有什么事吗?”他嘴上虽问,心里却早已料定必是出兵晏南国一事。今日早朝,文武百官没一个赞成朝庭对晏南用兵,但皇上哪能咽不下心中的恶气,君臣相持不下,他是想拉拢他吧。
烨泽并不答他,只是将手中的一份奏折递给无衣,“早朝时你一直没参议,朕想听听你的看法。”他深知无衣十几岁便随安信王北伐过夷族,单这一点就超过了自己,而且他自小熟读兵书,对用兵打伐很有天份,又自已的独到见解,不像那一群老朝臣一样,目光短浅。在军事上烨泽很信任他,常与他讨论天下时局。
无衣看完了奏折,浅笑道:“皇上,尚书大人说得很有理呀。”
烨泽一怔,脸上闪过一抹不快,但很快又消失了,他点点头,“是啊,说得是有理有据,但是晏南国累犯我边境,如果不对他用兵,那晏南国必定会欺我朔元软弱,到时候受苦的岂不是我边境的百姓。”
边境的百姓?如果开战受苦的又岂是边境的百姓,战争是统治者的游戏,被统治者的地狱。这样的道理谁懂得,谁清楚,烨泽不会明白,无衣也不会了解。
无衣微微皱眉,“皇上,他晏南国做些偷偷摸摸的事,犯我边境借的都是土匪之名,我们出兵根本就没有理由。我朔元是礼仪之邦,怎可学他晏南国也做无礼之事呢。”
“难道就让他们欺负不成。”烨泽语气稍重。
“不是任人欺负。”无衣斩钉截铁的答道,“而是暂时的忍赖。他晏南国多次犯境,无非也是想激我国先动兵,然后污诽我朔元国侵他领土,到时候我军势必会失掉民心。到时候岂不是应了‘抗兵相加,哀者胜矣’这句话。”
烨泽眉皱得更深了,过了好半刻才问:“那要忍到什么时候?”
无衣见烨泽展了展眉,心里一惊。其实这皇上心里早有了定论,谁又能就凭几句话说服他呢,他只是想找个人说会儿话而已,但为什么选中自己,无衣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太后的关系,所以皇上特别信任他。“最多一年,如果我国坚持不发兵,那他晏南国一定忍不住,会主动来侵。”
“好。”烨泽喜道,“那这一年,朕就勤修军阵,到时候打他个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