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儿……”牧璋喃喃，却只抽掉了曲宋儿袖中的帕子，手心依旧空凉一片。
看着曲宋儿渐行渐远，牧璋蓦然惊醒，想要追上去，却被顾依然拦住去路。
“我就知道，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顾依然抽出软鞭指着牧璋，嘲讽道，“你既已经伤了她，不如伤得更狠些，好让她彻底死心，也不用再受你折磨。”
牧璋一动不动地望着曲宋儿消失的地方，良久才回过神来，把曲宋儿的帕子贴身收好，对顾依然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定是知道我的心意的。”
“好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顾依然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瞥了牧璋身后一眼，冷冷道，“你现在怕就是被孟楚妤迷了心智了，她与曲宋儿，你注定只能留一个，好自为之。”
顾依然将软鞭别在腰间，转身离去。
院中下人纷纷低下头，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一时间，偌大的行云阁只有雪落下的扑簌簌的声音，无比寂寥。
“王爷……”孟楚妤小心翼翼地攀上来，挽住牧璋僵硬的胳膊，却被牧璋一把甩开。
“今日之事，本王自会调查清楚。”牧璋转身，如黑墨一般的眸子紧盯着孟楚妤，一字一句道，“牧王府绝对容不下任何一个兴风作浪的人。”
孟楚妤脸上血色尽失，发凉的手也慢慢滑了下去，却又被牧璋猛然扣住手腕。
“你站稳了，别再自作聪明，把别人当傻子。”牧璋将孟楚妤拉近自己，又猛然推开，而后拢拢大氅冷声吩咐道，“找府医给侧妃看伤，采珊为仆不忠，责三十杖，赶出府去。”
“王爷饶命啊。”采珊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跪在牧璋面前，不断地磕着头。
她被毁了面容，又是被牧王府赶出去，除了乞讨，她再无别的生路了。
牧璋面色冷峻，厌恶地瞥了采珊一眼，转身阔步离开。
采珊见求不成牧璋，便又去求孟楚妤，岂知她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几个手脚粗壮的婆子上前扭住采珊，将她扔在了王府外的冰天雪地里。
孟楚妤坐在屋里，恨得紧紧握住双拳，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又崩裂开来。
“侧妃主子，您不能再乱动了，要不这伤好不了呀。”府医皱起眉头，又打开刚刚关上的药箱，用棉布替孟楚妤擦拭着新渗出来的血迹。
孟楚妤却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抽回手，将手上的纱布悉数拆除，而后对府医道：“你先回去吧，本妃这里有从夏国带来的创伤药，很快就能好。”
“这……”府医捧着纱布，片刻之后摇头叹息，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孟楚妤换上一件轻薄朴素的衣裙，卸去满头钗环，又换上一双春日里的鞋，咬咬牙冲进了漫天大雪之中。
冬日天黑得早，孟楚妤跌跌撞撞地朝皇宫的方向走去，只能靠各府门口亮起的灯笼勉强看清前面的路。
雪越下越大，孟楚妤被冻得浑身青紫，腿脚僵直，费力地往前挪动着，积雪下埋着的石头树枝刮破她的衣裙下摆，刺入皮肉。
倒在皇宫外面时，孟楚妤的小腿处已是淋漓一片，触目惊心。
在外戍守的侍卫提着灯看清孟楚妤的脸，认出她是牧府侧妃，忙让人禀报了胥烨。
而这时，已经回府的牧老夫人也发现孟楚妤消失不见，急忙把牧璋从屋里揪了出来，让他带人去找孟楚妤。
深夜，京城各处亮起灯火，马蹄声纷乱，惊醒了不少人。
牧璋奉急诏入宫，在原先赵贤妃居住的景阳宫偏殿见到了昏迷不醒发着高烧的孟楚妤。
而胥烨与董江茵，已经在正殿等了牧璋许久。
“参见皇上。”牧璋心里隐隐觉着不好，跪下去良久都没有抬头。
“你起来吧。”胥烨的声音明显带了几分愠怒，董江茵轻推他一把，才缓和一些，“孟侧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夜里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不是她与曲宋儿起了不快，才被曲宋儿赶出王府？”
牧璋刚刚起身，随即又跪了下去，声音铿锵有力：“臣不敢欺瞒皇上，宋儿的确与侧妃起了冲突，但也是侧妃冒犯在前，宋儿绝无越界之举，发现侧妃不见时，宋儿尚不知情。”
听胥烨这么说，董江茵也有些坐不住，皱着眉头道：“宋儿是什么样性子，皇上还不清楚么？她断然做不出这种事。皇上若这样说，怕是要伤了宋儿的心。”
胥烨一愣，脸上飞快地划过一抹愧疚之色，缓缓道：“朕当然相信曲宋儿，但现在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朕与你必得给侧妃一个交待，再怎么说，她也是夏国的人，若此事处理不好，夏国借机闹起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微臣明白。”牧璋起身，朝胥烨拱手道，“臣自会安抚好侧妃，并且会堵住牧王府众人的嘴，至于宫里人，还烦请皇上多费心。”
“朕知道。”胥烨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与董江茵一同离去。
偏殿里，孟楚妤在御医的救治下醒来，一睁眼就看见牧璋坐在榻边，正关切地看着她。
“王爷。”孟楚妤起身抱住牧璋，头轻轻靠在牧璋的肩上，啜泣道，“妾身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牧璋身子一僵，伸出手生硬地回抱住孟楚妤，安抚道：“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跑出来了？真出了事可怎么好。”
感觉到腰上的温度，孟楚妤心安下来，半是愧疚半是娇嗔道：“妾身今日鲁莽，致使云穗姑娘受伤，羞愧不已，便想让自己也感同身受一番，好让自己记住今日之错，以后决不再犯，也好让王妃娘娘消气。谁知天黑路滑，妾身又不认识路，竟倒在了宫门口。”
言罢，孟楚妤又用微凉的手抚上牧璋的脸庞，惊慌道：“皇上可有因为这事责罚王爷与王妃？妾身这就去与皇上说明一切。”
孟楚妤说着就要下榻，被牧璋握住胳膊。
“皇上没有责罚我与宋儿的意思，你放心吧。”想起曲宋儿，牧璋的手不禁微微收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