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一回话,就上马回营帐了。回到马场,袁峰还在等着,见卫蓁下马,他便火急火燎地上前,问道:“表妹,你这是急死我了。”然后,他看看卫蓁,毫发无损,卫蓁安全无虞,他才能放心。
卫蓁不在意他的神色,只与凌萧说:“明日我让青竹与你便好。”凌萧道谢,然后二人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徒留袁峰点着灯火,一直跟在卫蓁身后。
一夜无话,星月祥宁。卫蓁一大早起,便唤青竹去取雪裘。明贵妃见状,忽而问道:“取雪裘作何?”卫蓁知道贵妃本性,遂将昨日密林之事一股儿全倒出来。“母妃,自小您就教我,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夺人所好可是不为之事?故而,我也将雪裘换它雪狐,不好吗?”明贵妃莞尔而笑,说道:“夺人所好,不能为。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
于是便催促青竹快去给凌康送上,青竹自然乖巧地去了。青竹出去后,卫蓁便一把扑到明贵妃的怀里,说:“女儿这回做得可好?”
明贵妃摸着卫蓁的头,笑而不语。
青竹送去了雪裘便归去,此时凌家兄弟的营帐里,凌康还在呼呼大睡,凌萧也不吵他,早已起身出门练剑。待日头渐上,那小儿方慢慢醒来。
凌康醒来时,便看到一件雪白的裘皮大衣放在一旁,有些讶然。他揉搓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一旁的雪裘。一旁的侍女见状,拿起了金盆给他洗脸。
凌康洗完脸之后,好奇问:“这狐裘从哪得来的?”
侍女小巧儿说:“是和月公主身边的青竹姐姐送来的,一大早就拿来了。”
“青竹?”凌康低头嘀咕,“她送这个来干嘛?”
正当他思虑的时候,出了身大汗的凌萧回来了。他用巾子去蘸了水,把脸洗了。
凌康等他整顿好,开口问道:“哥哥,你可知这狐裘谁送来的?”
凌萧说:“和月公主。”
“哥哥知道?”
“嗯。她说这雪裘当是她跟你交换的礼物。”
凌康小脸一红,有些愧然,心道:“这公主也不似那么刁蛮任性。”
于是吩咐道:“巧儿,拿我的弹弓过来。”巧儿按照吩咐把弹弓递了过去。凌康看着弹弓说:“哥哥,这是爹爹在我五岁时送给我的礼物,你说送与她好吗?”
凌萧看了看他手里的弹弓,心道:“和月公主怕是不会喜欢这玩意儿。”不过也不点破,于是问:“你送给她作甚?”
“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了,娘说送与朋友就送自己最好的,我觉得它最好。”
凌萧不忍心拂了幼弟的面子,笑而不语。凌康不理会,他觉得最好的那就肯定是最好的。于是令人将弹弓送上,还让人带上是朋友间的礼物云云。卫蓁会意,也很友好地附上明贵妃小厨房里的几样小点心。
秋山之行结束了,凌康和卫蓁两人的友谊却自这样结下。在凌康看来,算是友谊。卫蓁觉得凌康别扭的性子有些可爱,不过也没得机会常去逗他,倒是常常去逗她的卫阳弟弟。卫阳快五岁了,正是长身子的年纪,吃得很多,都成一小胖猪了。
昭皇每次来都逗着卫阳,都要捏他胖嘟嘟的小脸,脸捏多了,卫阳就不干了,干脆撅着小嘴巴,连父皇都不喊,惹得昭皇对他大眼瞪小眼。瞪久了,两父子反而笑了。昭皇得了趣,每日下朝都会去永福宫看看。还帮卫阳找了师傅,美其名曰“减肥”。
宫内人眼光一贯毒辣,谁得势便巴结谁,谁失势便得人踩。御膳房里便是最能看出人情冷暖的地方。
一日,永福宫的女官秋澜照往常一样去取明贵妃的美颜养生汤,不料,刚进御膳房便听到丫鬟的吵架声。她寻声探去,原来是新宠的玉婕妤身边的大丫头红梅跟韩修容身边的紫鸳吵了起来。
紫鸳怒道:“这桂圆小粥原是我们娘娘先让我令厨房煮的,怎的你一来就要了去?”
红梅冷笑,趾高气扬地说道:“我们娘娘怀了龙胎,自然要宝贵些。她的胃口呀,时常在变,最近都吃不好,正巧今日想喝桂圆粥,我们这些下人自然要以娘娘为主,以龙胎为主。”
原来是这两宫的娘娘都是去年昭皇的新宠,两人同时入得宫,都是美人,但昭皇更宠爱韩修容多一些。韩修容自当有了龙胎之后,昭皇更是将她晋升为修容。玉美人不得势,暗恨了好久。不过韩修容运气不好,怀了孩子没两个月,孩子便没了。韩修容落了胎,整个人精神恍惚,昭皇去看过,不过在韩昭容那里受了冷脸,再也没去过了漪兰殿。那玉美人趁机得了宠,居然怀上了龙种,昭皇子嗣本不多,加之韩修容落了胎,愈发重视子嗣,不仅晋了玉美人的位份,还时常去她的翠蘅殿探望她。宫里人暗暗都道是玉婕妤的盛宠都快赶上明贵妃了。
些许人听见红梅的话,也都说道:“紫鸳姑娘,红梅姐姐说的对,玉婕妤双身子,盛宠在身,自然娇贵些,不若你再等等?”
紫鸳心中有气,继续与他们理论。
此事如何处理秋澜倒是不关心,她照常拿了粥回永福宫便将此事说与明贵妃。此时,卫蓁也在殿内。
明贵妃听后,一笑置之。倒是十岁的卫蓁冷笑道:“就凭她一个个小小给事中的女儿也敢与我母妃媲美?”
明贵妃笑着说:“何必如此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得。你想自你父皇回宫后,有多少盛宠?如今她们如何?”
昭皇登基以来,后宫妃嫔日渐充盈,美人更是走马灯一样的在他身边围绕着。昭皇,爱美人但也从不缺美人,能几十年如一年的美人除了明贵妃倒是没有过。
卫蓁想了想,也知道这一层,于是释然。她笑了笑对明贵妃说:“还是母妃豁达。”
明贵妃说:“在这宫里不豁达又能如何?我呀,守着你们姐弟俩就够了。你呢,给我长点记性,以后遇事万万不可急躁。”不豁达又如何?恰如刚入宫时,她不也暗自神伤,结果又如何?韩修容丧子,精神恍惚,冷遇了皇帝,若是继续下去,她除了一人守着那漪兰殿,还能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