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摊紧挨着路边的这一桌,方才第一个毛手毛脚推搡小老板,也是头一个认出劳燕,噢!叫了声逃的飞快,眨眼间又颠颠的跑回来,一直任由同伴低声调侃,埋着头默声喝着闷酒。翻着眼皮盯着那一桌的年轻人上了车,一辆接着一辆拐上了夜市前的小路。
“你们看!”他指着随着劳燕乘坐的最后一辆车经过夜市口,路边两台suv车灯闪动,紧紧跟在后面。
使劲的扎起膀子,晃了晃,往一旁隔了张桌子,空了的桌指了指,用手比划了个8。
“哦!”刚才一直低声用鄙视的语气评说那一桌年轻人的几个,大瞪眼捂着嘴。
无怪乎方才几个黑色体恤的壮汉经过的时候眼神不善!
能在系统内被选拔出来参加系统委托商学院办的研修班,虽然年纪是以三十五岁往下为标准,一桌七八个人大大小小间有着将近十岁的跨度;一个个的在单位除去年轻能干,工作能力强,也少不了有人脉关系帮衬,这才能在选拔备选干部的千军万马里杀出一条路。
一桌人里年纪最大,方才一直保持稳重,没参与胡闹的老大哥,拧着眉头,问道;“好像是宝财!”
立刻有年纪在三十岁以上的同伴附和起他;“没错,就是宝财。”
回想起那一桌只是要了些凉菜,烤肉,却没点酒水,一身鼓胀肌肉,面相凶狠的壮汉;伴之某个曾经在古城恶名远扬的名字。
一桌人突然都没了喝酒聊天的兴致!
城北,劳燕从停在酒店门口的车里走出来,立在车后等着后车里下来的人。
一身黑衣的宝财和劳燕站在一起,似乎还要矮了点。
黑色的体恤像是紧绷在身上,很有特色的布满茧子的拳头,粗壮的大臂,粗短的脖子,窄额头,深眼窝,一眼就能看出长期格斗训练的痕迹。
“大小姐,今天还出去吗?”宝财的嗓音低沉暗哑。
劳燕恼火的摇了摇头,连日的奔波,整个人累得都要酥掉了,懒得和宝财为了称谓多掰扯。
懒懒的抬手指着打开的后备箱;“宝财哥,你安排人提到你住的房间。我先上楼了。”
黄东把车钥匙抛过来,追着劳燕进了酒店。
宝财安排人手停车,自己亲自跟着拎着两个沉甸甸黑色拎包的小弟进了酒店。
走出电梯,已经有小弟跑在前面打开了劳燕住着的房间对面的房间的房门。
看着小弟把包拎进屋,宝财双手抱胸站在走廊里,等着后面去停车的几个上了楼,“还是老规矩,轮谁守夜都给我机灵点,别他娘的打盹,剩下的人都早点睡。明天还有一天的忙,过了明天我请哥几个好好放松放松。”
一群黑衣壮汉笑着应声,分开来进了劳燕住的房间两边的客房,却都敞开着房门。
在小黑子的心里,性子直楞的宝财,是萧鸿轩和纳兰这俩好兄弟不同的另一种类型的好哥们,憨小子宝财在他心里的分量也不比纳兰萧鸿轩他们俩差了。
宝财是个值得信赖,遇上了事为哥们能两肋插刀,眼都不眨一眨,仗义的好哥们!除了这个长处,还有个明显的短处,家里穷!
宝财老妈连着生了宝财哥六个,没生出个多子多福,反倒是把当姑娘时的好身子搞丢了;孩子多家里紧吧,生后面的仨孩子在月子里亏欠了,落下的毛病,吃了十多年的药也不见好,别说干重活,就连站久了都会头发晕。
宝财哥几个继承了老爹好基因,都是一副好身板,也同样继承了只会出蛮力的老爸一根筋的脑筋。
每次去到宝财家,进了哥几个打通铺的小黑屋,小黑子就烦心的直呲牙。
后来小黑子自己手里富裕了,也帮着手给宝财弄过几个铺子,可不管是什么生意,要不了多久都让这憨货稀里糊涂赔干赔净。
小黑子最后实在没法子了,逮着纳兰和萧鸿轩,非逼着他俩给宝财想个好出路。
哥三事业越做越大,总不能看着好哥们穷下去吧?
纳兰和萧鸿轩跟宝财也熟,加上小黑子要死不活的逼着,俩人就用了心,照着宝财的能力还有手里的资源,给想了个出路,让宝财搞个砂石场去。
开砂石场这活是辛苦了点,正好宝财这家伙身板好,不懒,下得了苦力气。
砂石的销路也没问题,有鸿居建筑公司这个长期客户,再加上了槐树村影视旅游公司要建设数年的大工地,远了不敢说,十年八年都不用愁销路。
小黑子的性子是说干就干,也不和宝财先商量一下,问一问宝财愿不愿意,立马找场地,买好了设备,办齐了手续,就给宝财开了间砂石场。
把一个已经开始正常运营的砂石场交给宝财的时候才把话说明白,营业执照以宝财名字办下来的,开砂石场的钱算是借给宝财的,赚了钱要先紧着把钱还了,别像以前,没赚到钱,就连本钱都稀里糊涂的也没了。
还别说,砂石场真还就和宝财和财,他只管闷头带着工人干活,销路也不用他操心;
眼瞅着账上一天天的流水,就连他这个老憨都明白赚钱了,还是赚了不老少的钱。
看着跟儿子最好的几个小哥们长大的老居老早就说,宝财这傻小子从小就迷恋习武,笨人能下了苦功夫,锻炼出了一副馋人眼的好身胚子。跟个狼崽子似的,嘴笨手燥,还他妈的手黑,干架不要命,光会惹祸,不会平事,都看着吧!这狼崽子早早晚晚要去监狱磨磨性子。
老江湖的眼光还真不是白给的,结果真就给老居说准了。
也就在砂石场头回和客户结回了货款,钱!大把大把实实在在的钱,拿在手里宝财高兴呀!忙联系小黑子,要请哥仨喝酒,那段时间正是槐树村公司的事多,小黑哥仨都正忙呢,就和宝财相约改日再聚。
这边没攒酒局成功,兴奋不已的宝财回头把家里的亲哥几个给叫了出去;找了家大馆子,菜捡贵的点,酒要好的喝。
亲哥六个兴头好,酒醇菜香,喝的都猛,抬手杯干,很快酒就上了头,和挨着的另一桌也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客人,也不知怎么就搞到了一起,俩下子较上了劲;
陌路相逢的两桌酒迷糊,先是哥长弟短亲亲热热的打趣拼酒,然后就俗套情节,两帮喝大了醉汉拼出了火气,拼出了血性,骂起娘来,摔了酒杯,各自抄家伙开始拼命。
酒瓶板凳一顿乱飞,双方打的都是头破血流,最后警方验伤,吃亏更大的还是人多的对面一桌,九个对宝财亲兄弟四个,人人挂彩,还被重伤了仨。
宝财一家哥六个,被一车送进劳改队了四个,就留了俩年纪最小的,酒量浅,没开打就已经喝蒙圈了,躺在桌子底下,没参与斗殴。
宝财接受政府劳动改造教育去了,砂石场可没停,法人一直都没变,还是宝财。
小黑子没出事前是小黑在抽时间照应着,后来就是萧鸿轩在帮着管着。
说起来帮着管理砂石场,对萧鸿轩来讲实在不算个事,安排个信得过的财务,销路丢给了冯红军,顺带着接收的时候连带着把控好质量。就这样散养放养式的,宝财不在的几年里砂石场产销量年年翻番,加上没有人情开销,结账还准时,不克扣分毫,砂石场积累起来了一笔很可观的资产。
等到宝财服刑结束,从监狱出来,回到古城,莫名其妙的就从穷小子变成了个有钱有业的体面人。
知道宝财回来了,一个人顶着三个人,忙的四脚朝天的萧鸿轩,立刻就带着财务上门把砂石场这几年的账给他交待清楚,除去定期给宝财父母的生活费,帐上剩下的钱都一次交给了宝财。
看着劳动改造几年不见憔悴,还又壮了一大圈,活蹦乱跳的宝财,想想要是宝财不犯混打架,说不定能劝劝好哥们,小黑子就不会出了事;因为小黑出事憋了的一肚子的气,一下子发了出来。
也不管是在宝财家里,当着他爹妈的面呢;劈头盖脸的就把宝财给臭骂了一顿。
别说宝财了,加上宝财老实巴交的老爸和这几年里萧鸿轩一直请老黄帮着调理身子,已经身子骨大好了的宝财老娘;一家的人低着头一句嘴都没还。
萧鸿轩出了口气,回过神,也知道做的有点过了;
拍拍宝财厚实的肩头,“兄弟,以后可别打架,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不兴打打杀杀了。
喜欢健身格斗也不是坏事。如今有专业的健身会馆,格斗俱乐部,敞开了让你去练;要是不喜欢去别人开的俱乐部,你就自己开一家,钱不够了来找我。”
宝财现在有自己的健身格斗俱乐部,还建了个上规模的猎狗俱乐部,砂石场运作正常,也不必他去盯着,平时不是在自己的俱乐部和一群格斗爱好者练习格斗,就是带着一大群猎犬和喜欢野外运动的会员们进山狩猎。玩着玩着就又把钱赚了。
当萧鸿轩打来电话,要他帮忙照应着燕子的安全,以萧鸿轩的意思是要他抽时间自己去暗中照应着点;可是他可打心眼里就没想照着萧鸿轩的意思办。
宝财如今比起往昔家徒四壁的时候,算得上是身家不菲,可也要看是和谁比。
外人不知道,他可记着呢,发家的砂石场,真要从根子上细说,都可以说是和自己没关系;直白点说,就是小黑子人家仨好哥们从手指头缝里往外漏了些。
和小黑哥仨装有钱人,真丢不起这人!
宝财认为大恩不用言谢,都在行动里了。总有个机会,把一腔子热血拿出来回报给他们。
一听萧三哥是让他留心照应劳燕的安全;嗨!宝财就高兴了。
谁不知道,燕子是三哥他们哥几个姐几个们的心头肉!
既然萧三哥交代给了自己,燕子的安全问题就不能出了一星半点的闪失。
在酒店客房听到敲门声,劳燕打开房门,看到门外多年不见了的宝财哥迎着门使劲努着一脸横肉,黝黑的脸亮着两排白牙,露出个自以为是暖人的奇形怪状的生硬笑脸,劳燕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视线越过了宝财的肩头,看到的是他身后靠着走廊的一边成两排队列齐齐整整站着的十多条衣装统一的黑衣劲装满身肌肉块子的壮汉,以及四条半人高伸长了舌头,露出一嘴森森獠牙的猛犬;再远处立着的,是不知是酒店住了什么了不得大人物,还是出了什么惊天动地大事件,满脸惊惧的酒店服务员;
搞明白了这都是三哥不放心自己的安全,给宝财打了个电话,惹出的动静。
被气的哭笑不得的劳燕,单独把宝财让进了屋。
俩人一番搞价还价,商量出的最终结果,狗都送回去,人连宝财在内最多留下八个。
被有意扩散开的劳燕行踪和她这段时间真正的行踪出入很大。
劳燕既不是只是在五月中旬匆匆的在古城露了一面就赶去了南方,也不是在今天才刚刚从南方回到古城。
三哥的计划有疏漏。
燕子有怨言是有怨言,该佩服三哥的计划精妙依旧是佩服。
三哥的小燕子长大了,已经长出了矫健的一双翅膀,能剪开风雨帮着三哥织补疏漏的窗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