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和林燃在外头逛了一整天。
在此期间,周唯把安家所需的大件小件零零碎碎都配置得差不多了。
眼看着夕阳西下夜幕四垂,林燃拖着快走不动的腿,慢步吊在周唯身后,抱怨道,“你这一顿饭请得真划算。我吃你一顿刺身,还得陪着你买这买那货比三家,给你把家当置办齐全。你还真拿我当女朋友使唤呢。”
害我大好的周六就这么过去了。林燃有点悔不当初。
安家涉及的一些琐碎小事,女人考虑得肯定比男人细心周全。
周唯能约出来的女性不多,林燃是最简单省心的一个。
他这么想。不代表林燃能明白自己在他心里的定位。
一起逛家居市场的年青男女哪对不是恋人或者夫妻?
一路逛下来,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被商场里的销售误认为他们是夫妻。
林燃努力不让自己想太多,事实证明,她的努力是对的。
周唯不想欠人情,“要是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走吧,带你去吃晚饭。”
“有!”
林燃这一声应得中气十足,周唯回头看到她眼里跳跃着小星星一闪一闪,几个快步与他并肩。
“你不是做风投吗?要是你认识什么创业公司,小微企业,或者科技公司,有需要办公场地的,记得找我。我们公司在南城高新区的企业孵化器十月要开业了,价格优惠,配套齐全,正在火爆招商中。”这一副恨不得把广告贴在脸上的表情,比今天任何时刻都明媚生动。
周唯笑,“你们做总秘的下了班也得为公司发广告?”
林燃摇摇头,音调不自觉升高,“我调职了。去分公司做总经理。”
这语气听上去会不会有点骄傲?于是她又自谦道,“其实就是管理营运啊招商啊物业这些。”
周唯点头微笑。哦。升职了。
“你把项目资料发给我。有需要的,我会推荐过去。”
林燃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工作上的合作现在一两句也说不清楚,她暂且放下这个话题,“好说好说。”
车停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时间是夜里八点。
林燃从上车开始打瞌睡,一路睡回来,车停稳了,人还有点懵。
她看上去总是很累,看人的眼神很软,不化妆时脸上显出带着病态的白,跟她十几岁时精力旺盛的样子相差很远。
时间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很多人。恐怕连林燃自己也不会想到,当初在学习上那样自由散漫的自己,会在毕业后,为了工作变成拼命三郎。
周唯下了车,问她,“你明天还加班?”
林燃打了个悠长的哈欠,她挽起的头发散得不成样子,穿了身质地绵软的卡通T恤,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个日理万机的女高管。
“去看看装修现场。还有不到两个月开业,我不想现场有纰漏。”
“你是总经理了,还要亲自去盯工地?”周唯诧异。
对啊。我是总经理了。但我背后还有垂帘听政的秦放,和一堆权倾朝野的老臣呢。
我不过是束手束脚的傀儡而已。从前分公司筹建阶段的历史问题全堆到了我面前。老臣们放权后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就等着看我和秦放的笑话。
每一天,我都得蹦紧神经,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害怕错漏任何一个细节。
林燃不想跟周唯提这些,工作压力人人都有,大家就不要互相精神污染了,“我就是想去看看我的办公室装得怎样了。”
中天国际是家族企业,多少有些任人唯亲。林燃能从总秘做到总经理,自然有能力,但肯定绕不开她背后的助力。
一个女人若没有靠山,在那样的环境里,想独善其身比男人更难。
何况她的老板,在被她拒绝之后,并没有要放弃她的意思。
周唯几乎能预见到林燃往后在中天会遭遇的困境。他想到只有一面之缘的秦放,眉头微蹙。
“你去高新区上班后就不用天天见秦放了。”
林燃点点头,困顿之中茅塞顿开,“那我就不用拿你当挡箭牌了。你放心。要是有人问起来,我会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唯按下电梯键,“不急。等你交到男朋友再提分手也不迟。”
电梯门打开,周唯先走进去,目光对上林燃,诚恳又坦荡。
他投递而来的目光像一颗石子,落进林燃的心湖,荡漾起浅浅的涟漪。
这是隐晦的告白吗?
事后林燃想起这一天夜晚,都会怀疑连续熬夜已经让她大脑退化,她居然会把这句话歪曲为告白。
电梯门眼看要合上,周唯按了开门键,仿佛刚刚提起的事情稀松平常,不值一提。
“你不进来吗?”
林燃愣在电梯外,她是藏不住心意的人。从前她喜欢周唯,还没表白呢,结果就连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亲妈都能看出来。
所以她张嘴就问,“你不会是真想和我谈念爱吧?”
“不想。”周唯就像早早看出问题预备了答案一样。
自作多情的耳光扇得林燃面红耳赤。
她撇了撇嘴,走进去,“不想就不想,我还松了口气呢。”
这一句抱怨全然没有周唯简简单单的“不想”二字来得掷地有声直戳人心。
她就跟输了一样,非要扳回一城,“你为什么非得等我交了男朋友再分手?反正都是假的。”
周唯从电梯门上的镜子里,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上浮起的红晕,一直染到耳廓。
他撇开眼,坦白道,“我也跟人提过,我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