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被销毁吗?”七百次以及三分钟的沉默后格拉维乌斯-4-罗又问了这个问题。跪在牢房门前,被称作赛维丽塔的女人抬头看向他。这问题一从扩音器中发出,他就觉得自己不应该问。
软弱,他斥责自己。这问题除了屈服于肉体的本能毫无价值。他应该保持沉默。
赛维丽塔看向他,他们进入地牢后,她就将额头贴在出鞘的剑柄上,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动过。她皮肤上“X”形的油彩已经变淡了。她的头皮上长出阴影般的短茬。根据格拉维乌斯-4-罗估算,长了三点一二毫米。尘与灰凝固在战斗带来小伤口的疤痕上。她的黑色连体衣,麻布罩衫和护甲上还带着战斗造成的焦黑和划痕。实际上,它们是很多次战斗留下的,不仅是最后一次。格拉维乌斯-4-罗并非工匠,但他能看出七十一种不同暴力行为模式造成的伤害。好像这件装备被维护过,但对外观的伤害被留下了。就像计数。就像伤疤。
“审判官的意愿是你待在这,”她说。
“你的声明,并未消除我的生存状态被判断为需要终结的可能性。”
他将全套传感器都集中到她的脸上。
“那将由其意愿决定,”她说。
他停了下来,思考着这次互动中的正确行为是什么。答案几乎肯定是沉默。
“你担任他的刽子手?”停顿了一会儿,他问道。赛维丽塔对上他的注视,但没有回答。一秒后,她又低下了自己的头。
“我一直在分析你的着装,”格拉维乌斯-4-罗开口道。赛维丽塔再次抬头看去。他注意到她的瞳仁变成了绿色虹膜上的小孔。他继续说下去。
“我观察了你穿戴的装备,以及你言辞和身体质素的特点。你是血腥玫瑰教团的修女。我在那座高塔建筑里履行职责时,有过大量观察修女会成员的机会。有很显著的区别——你的着装并非她们的标准类型——但你佩戴的半身甲的材质和锻造工艺,表明它们来自‘坦库拉’铸造世界,为满足‘欧菲莉亚七’上‘契约圣所’的需求而生产的。他停了下来,其植入物和数据处理仪式试图分析她缺乏表情的面容,实际上从他开始讲起话她就没眨过眼。他清了清自己的音轨,然后继续说。“你的标准武器,也一样,是由‘格雷德斯’的匠人制造的。它的利刃……”
“我并非修女会成员,”赛维丽塔说,并突然猛的摇了一下头。
“但根据观测数据那可能性小于百分之二点三一。”
“我为审判官服务,”她说。他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剑鞘上小幅弯曲。“那就是我的身份。”
寂静再次来临。格拉维乌斯-4-罗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他并未被束缚,但他也没能执行对自己系统和机械组件的完全修复。他腿部关节处有损伤。他神经和系统的连接点也需要清洁和重建。他不能在这里进行这些仪式。圣事的失败并未像其应有的那样困扰他,但职责的损毁对现在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的存在应该在塔中终结,”他说。赛维丽塔抬头看。她短暂的皱了下眉头。“我有一项责任,”听到自己通讯调节器中发出一阵噼啪声,并琢磨着它是从哪来的,他继续说,“我对那些机魂有责任——我照料它们的圣性,那些使它们飞升的知识。欧姆弥赛亚是存在于所有知识中,以及所有知识使其飞升的装置中的神明。我……我的指定功能失败了。我让神圣知识的一部分死去。为此我的存在应该被销毁。”他停下,这一串语音播放被截断,只剩扩音器中冒出静电声。“这不是我应该说的。这不是件容易理解的事。”
赛维丽塔还在看着他。他等待着,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有点儿好奇她的剑锋会切开自己的脖子,还是另一个重要组件。
“审判官……”她最后说,她受到控制的声音并未显出他之前听出的鲁莽。“他拿你有用。”
格拉维乌斯-4-罗旋回自己的视觉目镜。
“但我的指定功能失败了,”他说。“某人能拿坏掉的工具派什么用场呢?”
“这该由他决定说,”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