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平灭四方害兽,胜利而还,嫦娥喜出望外。夫妇二人自然免不得叙述衷肠。这天晚上,夫妻缠绵亲热一番之后,当羿问及自己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嫦娥是如何打发时间的时候,嫦娥回答道:“君不在家,妾孤身独宿(在成婚之后,羿夫妻已然另择宅院,同姐夫一家分开另过。虽然如此,他家里还是有三、二奴婢的。孤身独宿,只是因于羿不在家而这么一说),好是愁苦。盼切夫君早归,望眼欲穿。夜里常常对月长诉对夫君的相思,并祈求上天保佑夫君平安。忽然那一夜天降灵光辇,辇上下来一位身穿华美衣衫,看上去极其尊贵的妇人,相伴有两名玉女,一名羽童,还有一位凶煞的神君。妇人自称是昆仑山承渊山的西王母,欲往东海东王公处,乘着夜间凉爽而行。正经过这里,见一道怨气冲起,阻断道路,听得妾身的诉苦,她因此心生怜意,特地做一停留,与妾身相伴几日。”
羿问爱妻:“人传西王母蓬发虎齿,貌若夜叉,是不是这样的?”
嫦娥道:“讹传而已。蓬发虎齿,未言先啸的人乃是她坐下仙君使臣——金方白虎神。常常奉勅而代西王母查巡四方,故而外人多误其为西王母。西王母容颜长春,貌若牡丹,气宇高贵尊严而不可犯,果然仙人不同凡俗。她伴妾身多日而去,五、七日后,但还复归,夫君可以一睹到她的天颜。”
“怎么,她真的会来吗?”
“当然,妾身不唬你。”
“怎么说?”
“只因西王母与东王公相约会面之期日紧,七日之前,西王母辞妾身离去之时,令妾身颇感舍不得。又感其相伴之情,不知如何答谢。妾身道她,将为其日日祷告,祈颂平安。而西王母道她自己万劫不坏之体,无须祈福。如果是妾身非请答谢,那就托付一事。她于是留下几类仙草药材,教妾帮她如何将它们捣碎并揉成一丸。她道此乃灵药,服用它可以长生不老,并言说半月之后回来拿取。”
“西王母不死金仙,制作此丹丸何用?小妹,灵药可否制成?”
“已然制得。”
“是吗?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这有何不可呢?”嫦娥于是取出一个小木匣,打开之后,见内中丝绢之上置有一丸,葡萄大小,色碧透剔若琉璃(做一比喻,而并非羿所认为。当时也并没有琉璃)琢磨,浓香四溢,沁人心脾。
羿道:“观非凡物,只不知食下它,是否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小妹,你何不自己服用,以求成仙?”
“妾身倒是很想享用,不求长生不老,但只希望容颜长青。只是如果妾身服下它,一旦西王母归来之时问起,教人何辞以对?虽获长生,但却失信,又有何颜面于人众之前?又岂不是要妾身的内心永远担承愧疚,长久痛苦下去?”
“推说不慎为秽物所污,也就瞒过去了,西王母她不会再要的。小妹若不敢食,你就予我来服用。”
“不给,”嫦娥说着,“叭”地一声将匣子扣了,抱到了怀中。
羿问道:“真得不给?”
“不给。”
羿有意逗乐,道:“你若是不给,那我便抢了。”
羿假作同嫦娥争夺,却不料二人失手将匣子跌落于地。匣子张开,仙丸打里头滚将出来。
“看你,”嫦娥嗔怒道。一边由地上将仙丸拾起,用嘴里吹上面的灰尘。
这时,羿玩笑似的捉了嫦娥捏着仙丸的手一推,恰好将它送进了爱妻的嘴里。“咕噜”,仙丸入了嫦娥的肚子。
玩笑开大了,后果难堪想象。嫦娥的身子飘了起来,轻若棉絮,难以自控。屋顶自解,开了一个天窗,嫦娥飞天而去。羿纵身来捉,迟了,只拽脱下一只金莲。他眼望着爱妻直向月宫,追悔不迭,痛不欲生。
羿射九日、缴大风、诛河怪、平伏四方兽虫之患,许多件大功于世留名,自身的价值如日中天,不免有些自鸣得意,居功自傲,因此逐渐见恶于同僚。而又因为痛失爱妻及此后迷恋上了美丽的洛河女神宓妃却又不得好的结果的缘故,心理上受到一定的刺激与创伤,时常做出一些个离奇而违章理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致命的危险也随之逐渐逼近。
羿的弟子(逄)蒙,比较聪敏,很短的时间之内即尽学会了羿的射艺并倍下苦功,颇具造诣,已然师徒不相上下。然而世人只知道羿而少人知他逄蒙,心中自然产生了极大的不平衡。自己若想要扬名立万,著称海内,干出一些轰轰烈烈的事迹,前途之上,自己的师父羿无异于一块绊脚大大石。于是,蒙心生恶念,他要除掉师父,从此天下神射为己独尊。他开始着手酝酿与计划自己的阴谋。
弟子已然对自己动了杀机,羿对此却丝毫也没有觉察,反而被蒙对自己的殷勤和“孝敬”而迷惑,对弟子射艺的提高与进步而倍感高兴,认为他堪以胜任自己的接班人。就这样,羿一步步迈向了死亡。
蒙将自己的秘密情人、美艳妖娆的萱献于羿,谎称她是自己的表妹。
萱的到来,在表面上似乎填补了羿的感情空白,抚平了他一些心理上的创伤,实则,萱却是在按照蒙的授意而引诱羿逐步沉沦,溺于酒色,导致箭术疏于习练而有所荒废。萱靠着媚术,完全获取了羿对于自己的信任。
在这一天,羿酒醉醒来,即有人送来一封竹书。原来,是有人向他的射艺挑战,约其只身而往。
羿怒道:“我乃天下第一神射手,他人凭什么敢于向某挑衅?”于是,带上弓矢,跨马而赴城郊的约定地点。
面前的挑战者以皮革所制的面具遮住了脸儿,不知为谁。羿并不搭讪问询,张弓欲射对方。不料弓弦两段。他并不知道,在自己醉着的时候,有人偷偷做了手脚,将他的弓弦调换了。新弦根本承受不了宝弓满开时候的张力。就在羿大惊的刹那,对面之人一箭射到,镝钉在了羿的咽喉。羿张身落马。
不速之客来到奄奄一息的羿的跟前,扯下了假面,却是蒙。
蒙道:“师父,你在我前进的道路上,形同横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所以我才要杀死你,你不要怪我。”说完,扬长而去。
羿的眼中充满了惊讶与困惑,令自己倍加信任和关爱的弟子居然也会对自己施以杀手。道理何在?不能理解。很快目光散了,羿死了,是睁着眼睛死的。这同时也应验了他对嫦娥曾经发下的咒誓。他拥有了其他的女人,违背了当初的承诺,让自己死在了箭镞之下。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天下无与匹敌的神射手,同时那高超的避箭功夫也堪与自己的射艺可相媲美。像那只老猿一样,他也十分自信地以为天下没有能够射杀自己的箭,但他今天却真的就死在了箭下。
羿的冤魂化成一道怨气,冲上了九霄空,入在月宫变成了蟾蜍。
蒙尽管杀死了自己的师父羿,也随后凭借炉火纯青的箭术做下了几件极其光彩露脸的事情,从此亦以射艺而闻名于世,但他始终不能超越羿的业绩。蒙与自己的师父不同,羿虽然高傲,目空一切,但人性并不坏,而蒙则不然,恶劣的品质随着名气的逐步提高而显露无遗,不为人所喜欢。虽然他在杀了羿之后,又暗害了萱灭口,销毁一切可能为世人拿来指摘自己阴谋害师的证据,但于民间仍旧传言是他杀死了大英雄羿。
种种的原因令蒙不为帝尧所重用,郁郁不得志。他后来只好投身于崇伯侯鲧(大禹的父亲)的麾下任职,倒算是颇受赏识。但是好景不是太长,鲧因为受帝舜之命治水却不力,又太多触犯法制而被杀。蒙失去了依附,遂浪迹天涯。
蒙后来遇到一人,称琴氏。琴氏素喜箭术,早闻蒙善射之名,便拜他为师父,并请到了家中。后人传说,琴氏是弩机的发明人、祖师。
蒙一日出外,遇到一条长着两颗脑袋的怪蛇,心中厌恶。因为人传,见两头蛇者必死于当日。蒙将箭来射。不料,箭矢近于蛇的身体却化为了灰末。这条怪蛇似乎怒了,竖头发威,两张口中喷出黑烟。蒙受熏,大叫一声,张倒而亡,正所谓恶人恶报。
(本篇部分参照了《开辟演义》、《列子》、《楚辞》等,以及民间传说)
初稿完成于2009年7月23日。
最新修订稿完成于2014年7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