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颜以昌见自己躲不过了,又是祁焕在帮助颜梓青说话,索性心一横,靠着自己的政治敏锐度堵了一把,开口哭诉道。
“陛下,老臣今年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太岁,好好地被陛下恩准过个年,先是微臣的二女儿被关进了慎行司,受了一身伤,现在还昏迷不醒,接着又是臣的大女儿,好好地陪着六公主放个孔明灯,竟然还遭人嫉妒,被推到了石桌上,额头磕破了好大一块,她今年才刚及笄,还未婚配,不知道魏国公家的小姐究竟坏了怎样歹毒的心思,非得毁了我女儿的后半辈子啊!”
颜以昌不亏是文臣之首,这唱作的功夫一流,一番话下来,御书房内的大半部分人都表示同情,替颜梓青惋惜。
“颜丞相,你说话归说话,可不要侮辱我郭家女儿的品行,我幺女自幼纯善直率,怎么可能会伤害你们家姑娘,别是你仗着陛下宠信于你,来这里恶人先告状了!”魏国公气愤不已地说道。
“陛下,人是祁王殿下送到尚医局的,给小女看诊的御医就站在这里,老臣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空口说白话,还请陛下明查!”颜以昌打呼冤枉。
“你别以为你买通了御医就可以信口雌黄,我告诉你,我们魏国公府可不是……”魏国公嚣张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就打断了他。
“魏国公,这里是御书房,注意你的言行。”皇帝不悦地咳嗽了一声。
“皇兄,依臣弟看,这魏国公一家简直是嚣张至极,臣弟本来还纳闷,这郭洛罗原先虽然娇矜了一点,可总归是个讨喜的人,怎么如今变成了一个小肚鸡肠,满脑子恶毒思想的人,原来原因出在了魏国公这里,敢情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祁焕鄙夷地说道。
“祁王殿下,你不可含血喷人呐!”魏国公一下子腹背受敌,有些招架不住,禁不住恼怒起来。
“魏国公要是不知情,何苦发这么大的脾气,直接把你家女儿叫出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反正承天殿内大家都在,中午窥之下也不好冤枉你的女儿不是。”祁焕仰着头说道。
“这御书房全是外男臣子,祁王殿下这是决心叫我家出丑,折辱老臣吗?”魏国公的脸色黑了下来。
“你女儿都敢大庭广众之下为了男人毁别人容貌,难道她还嫌丢人吗?”祁焕脸色难看地说道。
“陛下,既然魏国公质疑微臣和祁王殿下的话,臣有个提议,不如把各自的女儿叫到偏殿去,由陛下您来定夺是非,就请各位同僚先在大殿上等一等如何?”颜以昌已经上了祁焕的船,此时再下去也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便只能和魏国公死扛到底了。
“陛下,这防旱之事,一晚上也商量不出来个所以然,臣等要不还是先退下,等丞相和魏国公的事情解决完了,陛下再传召臣等。”吏部尚书站出来说道。
皇帝思量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一来防旱之事还需要再商议,二来,皇帝心里记挂着颜梓青那张像极了郑敏的脸,他不忍心让那张脸就这么毁了。
皇帝都同意把两方聚在一起询问了,魏国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毕竟人家丞相府的小姐还在昏迷着,就得过来,她郭洛罗能走能跑,为什么不出现。
郭洛罗回到承天殿之后,哭哭啼啼地跑到太子妃身边,一通眼泪加胡话地,就把自己推颜梓青的事情变成了颜梓青挑衅自己,她气糊涂才动的手,颜梓青故意昏倒陷害自己。
太子妃是个有气度有谋略的女子,不然也不会深得太子喜爱,听了郭洛罗的话,倒是没有急着给她做主,反而是赶紧派人去打探颜梓青的伤势。
没想到,太子妃的人刚排出去不久,太子就面色不虞地走了回来。
“殿下不是去御书房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子妃关切地问道。
看着趴在太子妃怀里哭哭啼啼的郭洛罗,太子的心情就不高,但是对着女人发脾气不是太子的作风,只好对太子妃说道:“丞相和祁王说洛罗闯了祸,正在里面和魏国公商量怎么解决呢,一会该来人带洛罗过去了。”
“长姐,我不去,我害怕。”郭洛罗是个草包,只敢背后阴人,不敢当面对峙。
“殿下,不去不行嘛?”太子妃皱着秀眉问道。
“洛绮,孤知道你心疼小妹,可是人家颜丞相都跪在御书房哭了,若是父皇再不给出来一个态度,岂不是要寒了丞相的心。”太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果然,太子话音刚落下,便有宫女过来请郭洛罗去御书房。
“长姐……”纵然郭洛罗有一千个不情愿,可是皇命难为,她还是得过去。
“你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情,就乖乖认罪受罚,陛下慈善,必然不会为难你,可若是被冤枉的,也不要随便承认,咱们魏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太子妃护妹地交代了一句。
太子听着这几句话,感觉哪里不太对,可是又说不上来,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颜梓青是被人用担架抬过来的,一起来的还有祁隆恩。
“你怎么会跟来?”祁焕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去尚医局哪些醒酒的药材,路上碰到了颜妹妹,这才听说颜妹妹受伤了,天黑路滑,我不放心就跟了过来。”祁隆德解释道。
颜梓青身上盖着白色的狐裘,头上带着帽子,整个人脸色苍白,加上从外面带来的寒气,郭洛罗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差点以为颜梓青死了。
要不是颜梓青被冻得生疼,昏迷中咳嗽了几下,怕是郭洛罗要被吓死了。
“皇伯父,究竟是什么人把颜妹妹伤得这么重,她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受一次伤,损一回阳寿,她可经不起这么折腾。”祁隆恩满眼心疼地看着颜梓青,声声控诉。
祁焕看着祁隆恩心疼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烦闷,怎么这个小子一来就抢占了自己的位置,赶着给颜梓青申冤。
皇帝看着颜梓青白的发青的脸,思绪竟然像回到了十年前,郑敏出殡的那天。
皇帝心里放不下,曾微服出宫了一天,那天漫天飘雨,郑敏也是脸色青白地躺在棺材里面,毫无生机,明明是个花骨朵一般的人,最后却如同破败的棉絮一样,不堪一击。
皇帝的眼睛有些湿润,一些话涌上心头,忍不住就说了出来:“颜以昌,你就是这么照顾郑二小姐留下的女儿的?你这不是在伤她的心吗?”
颜以昌一听这话,虽然心有不甘,可是惶恐多于嫉妒,赶紧跪下请罪。
魏国公一见事情不对,立即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着缩在一旁的郭洛罗,呵斥道:“你个混账东西,平日里和自己家的姐妹们开开玩笑也就罢了,这黑灯瞎火的,你和颜大小姐闹什么闹?现在好了,颜大小姐被你吓得够呛,你还不赶紧去赔罪!”
魏国公精明至斯,只字不提郭洛罗推人的事情,口口声声是小女儿之间的玩笑,好让这件事情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等一下。”祁焕不悦地开口问道:“魏国公这言语之间,没有听出来有真心赔罪的意思,什么叫开玩笑,什么叫闹着玩,什么叫吓坏了?”
“魏国公是当我祁焕和你一样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情况吗?明明就是你的女儿推了颜大小姐,颜大小姐这是失血过多昏倒的,可不是吓得。”
“祁王殿下,老臣都已经让小女赔礼道歉了,您究竟还想怎么杨?”魏国公不满地说道,让自己女儿上前道歉,已经是他魏国公府最大的底线了。
“魏国公,属晚辈多嘴。”祁隆恩拱手说道:“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晚辈最近正在熟读大周律法,看见律法上写着,凡是故意伤人的,送到各州府衙门,一经审判,事情属实,便可判决牢狱之灾一个季度或者杖刑三十,现在认证物证俱在,若是交由大理寺审判,想必会有足够公正的判决。”
“胡闹,不过是两个女儿家吵吵闹闹的玩笑事,这么就惊动大理寺呢?”魏国公赶紧拒绝道。
不为别的,这大理寺的顶头上司就是祁焕,看着祁焕恨不得生吞了郭洛罗的架势,魏国公可不敢冒这个险。
“魏国公既是不想好好赔礼道歉,有不想过衙门审判量刑,这天地下的好事也不能叫你家一人独占了,虽然你是太子的岳丈,可你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岂不是给皇兄脸上抹黑?”祁焕语气调笑着问道,问得魏国公头皮发麻。
“你个畜生,你说清楚,为什么要推人家颜大小姐?”魏国公没有救场的法子了,只好一巴掌把郭洛罗给拍在了地上,狠心不看这个被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宝贝女儿。
“爹,我不是故意推她的。”郭洛罗一下子被打到怀疑人生,她明明是国公府里面的小公主,只有她打别人的份,从来没人敢打过她,今天竟然破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