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尚初萤亲身经历,她还真的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而且若不是她就是当年的景惜暖,只怕其他人,就要被顾恕游这幅情真意切的样子给骗到了。但顾恕游越是表现的这么情真意切,尚初萤就越是恶心。
等回过味来,尚初萤不禁有些懊恼,当时重生过来,应该先让人想办法把当时自己还是景惜暖时在顾恕游府上的东西先拿过来的。
不过……算了,等随齐北桓去南地治水之前拿走也不是不行。尚初萤边这样想着,边调整好情绪,然后对顾恕游说:“没有想到,原来顾侯爷也是这么一个深情之人啊。想必侯爷对夫人也是思念之切,既然如此,我更是要帮帮侯爷这个忙了。”
顾恕游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继续用刚刚那沉痛的语调说:“确实如此,自从我夫人去世后,我整天都有些无所事事,我的心也很痛。”
尚初萤轻“哼”一声,也继续和这顾恕游周旋,一来是想听听这顾恕游对当年的事情有没有忏悔之心,二来也是想探出她当年的东西被顾恕游藏到哪里了。
“但听闻,当年侯爷的第一位夫人一家是因为谋反而被全家抄斩的,侯爷如今这么和我说这些,不怕我去告诉别人吗?”
“唉。”只见顾恕游叹口气,接着说:“虽说我那夫人一家有谋反之心,被皇上处决了。但毕竟,我夫人却是我的发妻,况且她当年也算是于我有恩。”
说到这里,顾恕游似乎也想起了以前景惜暖与自己相处的画面,假意中掺杂了真情,倒也有几分真的伤感。
“顾某以一平民身份娶到夫人一郡主,实在是顾某之幸。夫人没有嫌弃顾某的出身,顶着压力嫁给了顾某,而且嫁进来后便为我操持家务,放下她尊贵的郡主之位。我俩算起来,也是过着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日子的。”可能顾恕游在这一刻确实有些感念起景惜暖的好来了,本来只是想用他和景惜暖的感情打动无名公子的,但也一下子感叹了这么多。
等到反应过来,顾恕游也觉不妥,便没有再说话了,像是在回味他刚刚说的那些。
尚初萤也陷入了回忆中,想起以前她为了顾恕游毅然决然和自己的爹娘决裂,又和自己的圈子少了联系。还为了照顾顾恕游的自尊心,把以前常戴的那些首饰华服都给收了起来,也没有再买过那些东西。
她堂堂一介郡主,为了顾恕游,不惜放下一切娇贵与矜持,做着自己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她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在顾府,她却学会了所有烟火俗事。以至于到最后,莱国公夫妇看到她那双操劳的手,都不禁落泪。
所以,顾恕游是想起了以前念起了以前景惜暖的好。但尚初萤可不是,她越想以前的事,心里对顾恕游的恨就多上一分。
而且她不仅恨顾恕游,她还恨自己。恨自己识人不清,恨自己毁了曾经拥有的一切。若不是她执意嫁给顾恕游,也不会让身体一向康健的爹娘气的病了。也不会让顾恕游这等忘恩负义之辈有可乘之机,皇帝和沐禹那等伪君子也不好对自己家下手。而自己,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所以,尚初萤一想起以前的事情就既是恨又是悔。虽然她现在比起之前的恨意淡了许多,但也不能证明,她已经放下了。在这些事上,她向来睚眦必报。她和齐北桓都是一样的,素来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而这些惹到她们的,也势必要付出代价。
尚初萤若不是为了套出她原先那些东西现如今被顾恕游收到哪里了,是肯定不会和顾恕游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可现在的问题是,自己以前的好多东西都在顾府,可能很多东西还被顾恕游给据为己有了。那些医书典籍,还有自己的各种亲疏关系都被顾恕游知道了。
真是讽刺,以前自己在时,顾恕游可没有对自己这么关心,相反等自己“死”了,他倒对自己的身份那么感兴趣。
尚初萤用指头扣着桌面,既然之前那么大的恨都忍下了,这下她倒也没有什么忍不了的。所以她抬头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说:“侯爷与夫人躞蹀情深,我真是感动。侯爷也不必再伤心,人死灯灭。侯爷对夫人那么好,想必夫人也是记着的,可能午夜梦回放心不下侯爷还会回来看几眼,要是看到侯爷这个样子,想必也是不忍心的。”
尚初萤故意对顾恕游说景惜暖会回去看他的话,意在告诉他善有善报,以前他怎么对景惜暖的,景惜暖都记着呢。
果不其然,只见顾恕游的脸色就有些白,连嘴边的那一抹淡笑都少了许多。而身边的人,却还只是以为顾恕游和夫人感情好,应该是想起了夫人,所以不免怀念,脸色便有些不好。
“在顾某看来,自然是不希望夫人再来看顾某的。毕竟她生前,就多多照顾顾某,我不想她死后,还走的这么不安心,还要来管我的事,为我操心。我只希望她早日投胎,下辈子平平安安。”
瞧瞧,顾恕游不愧是当年的状元,真是口齿伶俐。一张巧嘴,把怕景惜暖的冤魂报复,说的那么伟大,倒真是一门功夫。尚初萤自己是肯定除了怨恨没有其他情绪了,而鸢尾几人身为死士也早已没有其他感情。但顾恕游带来的那些人显然是被他们侯爷的深情给感动了,有几个丫鬟还抹起了泪。
呵!这人真是太擅长做戏了。不过这些人可真是有够愚昧的,他们也不想想,若是顾恕游真如他所说那么爱他的夫人景惜暖的话,至于在景惜暖死后,尸骨未寒便娶了苏婉吗?
有时候尚初萤觉得,这些愚昧的百姓,其实也是可恨的。虽然皇帝和沐禹是残害她们全家的始作俑者,但这些百姓何尝不是帮凶。父亲镇守边关多年,为百姓做了多少事,但在这些人眼里,却是该做的,在他们眼里,父亲做什么都远远不够。
保卫他们的安全,这等恩情他们倒是不记,可当自己父亲通敌叛国的消息一传回来,这些百姓却像一下子清醒了一般。用着他们的一张张嘴,开始辱骂和讨伐自己的父亲——镇守边关,保卫父百姓的莱国公,就这么被那昏庸的帝王,奸佞的臣子和这些轻易给人定罪的百姓给杀死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祝侯爷梦想成真。”尚初萤拿起茶壶,没有借助别人的手,给面前的顾恕游和自己的茶杯里都加上了茶汤。
“没有酒,且我也不胜酒力,那今日便以茶代酒,敬了侯爷这一杯吧。”
其实尚初萤这杯茶,更是存着对过去做个了断交代的意思,所以格外慎重,脸色都凝了几分。但在顾恕游看来,却是尚初萤扮成的无名公子对自己的嘱托十分的看重,还亲自上阵倒茶。他觉得,这些所谓的高人可都是眼高于顶的,也惯常不爱动这手。而今日却为了他动手,这不正说明自己拿到机关城钥匙的日子指日可待?
两个人各怀心思,喝下了那杯茶。
两人喝完茶,见尚初萤对之前说制钥匙的事情还是兴致缺缺,不怎么提的样子,顾恕游便忍不住问:“公子能否给个具体时间,届时我便直接过来取了,倒也不用公子再派人过来知会一声。”
尚初萤知道顾恕游这是见自己总也没做好钥匙,现在连个钥匙的雏形都没有,便忍不住了。但尚初萤也和顾恕游打着太极,不给顾恕游一点反驳的机会。
只见尚初萤眉毛一挑,随后开口:“侯爷急什么,之前便说了,慢工出细活,况且是钥匙这么复杂的东西,即使是别的,也不止一两个月便能做好。”
见顾恕游又要开口,尚初萤拦着又说:“侯爷放心,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把钥匙的雏形设计好,送过来给侯爷过目,你看如何?”
尚初萤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顾恕游只好把刚刚又想说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然后点点头,还要说一声:“那便多谢公子了。”
看着顾恕游吃瘪的样子,尚初萤心内便一阵暗爽,就喜欢他这不高兴,但又做不了什么,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
“好了,顾侯爷,今日我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我该回去了,你请自便吧。对了,我可能得往江南去一趟,所以我在一月之内都是很忙的。”尚初萤和顾恕游说着。这话倒是真的,尚初萤得随齐北桓去治水,少则都得大半月,所以还是先给这顾恕游说清楚。不然他又觉得这无名公子是不是徒有其名,顺便还要诋毁无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