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在轻快的马车下,用不了多时,就到了。晕沉沉的青年,时醒时睡,迷糊糊,就到了太原城下。可是城门虽是烧塌了,可是进出却是严查,听得兵丁在喝斥行人,青年才睁眼看查,自己身在何方?
“下车,下车,个个盘查,不得漏过一人!”
门丁的吼喝,青年倒象是很习惯,一点没有反感,只是对和尚说:
“取今年官家给我的腰牌······”
“公子,方丈早教过我,这些是我的事,公子说公子该说的话。“
徐元霞与战长琴在后面听得真切,徐元霞更是试过和尚的身手,只双自己高,绝不会在自己之下,好在有一个战家妹妹,以二对一,倒也不惧,任由得他去。
“我们到哪里去,两位姑娘?”
和尚在车外问,徐元霞在车里回:
“皇觉寺后街,石家铁匠铺。”
和尚牵马在前走,他这个五台山的和尚,自然对这太原府的皇觉寺是知道,不用问,直直就走去。
石家铁匠铺子,大门上锁,门板闸起,就着窗子也是上了板,徐元霞与战长琴还在车里,就看见大门上‘石铁’两个大字的店匾。往门左下角看,一个小圈子中间里的一个点,这是两个人都看不懂的暗号,意思是有人,可明明又在说无人,这倒底是有人?还是无人?
徐元霞一急,还站在车上,足尖一垫,飞身就往房上去,战长琴还没有看清,可是见徐元霞动作急速,随着也就跟了去。青年人望着两个高高越房而去,一声就喊:
“开门去。”
和尚走到门前,伸双手往锁上一拽,锁就被和尚拉开,一推门,和尚前,青年后,两个人就走进店去。穿堂过院,一路不见人,正过一屋时,就听一个孩子大喊:
“你们是谁?为什么跑进我家里来?”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句对话,杜清波眉头一皱,看见两个姑娘声高气急,扭头就跑,只是往屋里更深处跑去,可是还没有跑几步,徐元霞飘起步,就拦住他的去路,后面的战长琴,动身就追。可杜清波往里一转身,见去路已经要被人拦住,也不等徐元霞双足落地,甩手一摆,转身就往屋外的方向跑。
青年与和尚正好看见这一幕,杜清波一转过身,就遇上了战长琴,头一弯,腰一弓,一头就顶在战长琴的肚子上,战长琴脚步不稳,一连就是几晃,才站住身形。和尚与青年见战长琴竟然是吃了一个小亏,昂头欲笑,杜清波就到了和尚的面前,和尚一移身,拦住杜清波,可杜清波的反应更快,扑地就是给和尚一扫蹚腿,可和尚却不是杜清波能扫得动,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站住!”
战长琴双手叉腰,心中有怒的叫着,后面的徐元霞飘身又追。
杜清波见自己一腿竟是没有扫动和尚,双手往地上一撑,向着青年与和尚两人中间的地上,一个前扑,就越过两个人去,再起身,一溜烟,就在屋中消失了。
“真好。”
青年鼓掌在笑。不知他是在笑杜清波太巧,在道好,还是笑战长琴肚子上被顶了一下好?战长琴斜瞅青年一眼,发力一跃,双手扒开和尚与青年,青衫一闪,追着杜清波就去了。青年与和尚才收笑意,身体都还没有定稳,后面的徐元霞飞身又到,伸双手,又推了两个人一把,只是这一次用了一些力,象是回应刚才两个人也没有拦住孩子的嗔怒,更是回击刚才竟然是取笑她两。
两个人追出去,和尚与青年跟着了就追了出去。四个大人追着一个孩子,一大街的乱跑起来。杜清波身小体窄,人缝里一钻,后面几个人,奋力挤开,才得看着杜清波不丢。跑上大街,杜清波就不再惧怕几个人,不时跑着,还要回头望着几个人,做一个鬼脸。
徐元霞几次被激怒,跃起身形,踩着路人的肩膀就追,她这一惊人之举,倒是为后面的三个人,破开一道人墙,可是前面的杜清波,见她会飞,也是全不在意,就往人多的地方钻,纵是人太多,就是两胯间,他也能一滑就过,眼看徐元霞跑在他的头上,身体一倒,贴地就滑,转一个方向,另一旁的街上就去。
徐元霞前追,后面的三个人,象是观战,趁着徐元霞催开的人浪,也不管街上齐众的喝喊宣叫。杜清波在跑,钻过小贩的摊板,跳过西瓜,跳过陶罐,抓着店家的抬牌,翻骑在大竹杆子上。徐元霞自幼长在山里,对这城里象山上石头一样多的石头,很不能适应,再加上自己是一个姑娘,又不好太与男人们去挤撞,虽是能跳能跑,可是面对一个能钻能拱的小孩,一时竟是无法,真是会飞也无用。
杜清波街转口一溜,再进小巷,就消失无踪了。追在后面的战长琴与和尚青年,三个人,只是望着举目张望的徐元霞。四个大人,一个望一个,谁也不好说些什么?
“你和尚,叫什么名字?”
“小僧无名,只有一法号,释然。”
“天下和尚都姓释,这个我还不知道?”
“还有你,小年青,叫什么名字?”
“你是问我大名还是小名,还是官家给的名字?”
“全说,太烦啦!”
“大名钱戈挥,小名钱不留,官家给名赵钱。”
“你也真糟钱,几坛子酒喝下去,全吐了。
我也让你弄糊涂了,我是说,你两个站在门那里,什么不拦住那个小孩?”
徐元霞这一通问,气得钱戈挥直乐,和尚倒还那样,什么事与我也无关,我只管公子不要丢了,把他送到开封大相国寺,一切就完了。钱戈挥一笑:
“我说大姐姐,你追了这一半天,人被你追丢了,反回来寻我们的麻烦,这不是不讲理吗?”
钱戈挥说到大姐姐时,故意用了妮音,还提了二分的高音。而到了徐元霞这里:
“明明知道我们来这里是找人,可是人到你两的面前,你就是不抓住,现在,我去哪里再找他?”
钱戈挥不好穷追,只好换一个回答:
“明明说是自己脑大无用,他一个人躲在家里,门上有锁,他自己会把他锁在屋里不成?”
徐元霞一听他说自己脑大无用,就以为是在说,自己年纪大了,已经无用。刚想暴起伤人,可转而一想,总不能上前找他两下吧!嘴上还说他不过,更何况,他说的事实,倒也是有理,一扭身,竟然是转身就往来路走去。
几个人刚到石家门前,节度使府肖佐军已经派人过来,等在门前,说是过府做客,只是不提钱戈挥的身份,也只叫公子:
“我是节度使府大管家,特来给公子问好,家老爷请公子府上做客。太原府出了大事,老爷脱不了身,这才遣我前来,同时也为老爷不能前来,在这里陪一个罪。”
“城门失火的事。”
钱戈挥随意的问着,全不当这节度使府的管家是一回事,一副本当如此的神态。
“回公子的话,也不止城门被烧,还有辽国奸细混入城中,这事就也不小,若是朝里有人误传了,老爷可是要受大牵连,弄不好还有罪。”
“哦,原来是这样。府上我就不打搅了,你家老爷事大,忙他的事去,我这里停一夜,就走,这石家铁匠铺子,是我的朋友,我就在他家住了。我不日就要去开封,开封城里有什么事?让你家老爷告诉我一声,能办我尽力办。
你回去吧!若我有事,必来府上相求。”
那管家一听钱戈挥这样说,感激得快要跪下,急急回话:
“谢谢公子,我这就去与老爷说话。”
徐元霞与战长琴不知他们对答里的场面话,其中的玄机更是不知,昨夜城门失火,辽国人马又在西门外与一伙人激战,太原府衙失火,狱里还走了人,节度使是这城里最大的军事长官,太原府伊虽不是他的直属下属,可是沾上了敌国细作,这事就关了天,钱戈挥此时好死不死的跑到这城中来,哪里还闻不到一些风声。钱戈挥是太宗赐名的少王爷,虽说是外姓王,可这个外姓王,却是第一个向大宋称臣的外姓王,太祖在时,就许他铸钱。其中的种种牵联,徐元霞与战长琴一时还懂不了太深。只是在心中想,这三碗酒喝一个宝来,还真是拣到了。
太原府大管家一走,几个人寻一家店铺,吃了些饭,天也快黑了,把车马也寄在店里,又回到石家去等人,想着小孩子白天里被吓怕了,灯也不敢点,几个人,就是屋里摸黑,各自坐在一个椅子上,和尚还好双腿一盘,眼睛一闭,就与佛祖去对话了,可是徐元霞战长琴还有钱戈挥三个人,三双白眼睛,就在黑暗里,不时就闪光的对撞一下,一种沉闷与时时欲燃的火花在眼睛,在心里,可都想着孩子不知何时会回来,全都不说话,静静的等着小孩。
正在沉闷,门外有人喊门:
“有人吗?有人吗?”
闭着眼睛的和尚,听到喊门,盘坐的脚一伸直,就出去开门,听着开门声,和尚又马上转回来:
“节度使来了,公子,是我回话,还是你出去?”
徐元霞说到:
“你就随他们去住,明天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