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亲身形的那一刻,吴尘嘴角微微一颤,而后再无力气,整个人脱力倒下,渐渐失去了意识。
吴家的动乱在吴立军的爆发后很快平息。但作为大哥,他没有对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痛下杀手。哪怕在这一战中,自己七个老婆六死一伤,三个孩子也一死一残一重伤。不是他心不狠,而是他始终把这三人当自己的弟弟,哪怕隐藏修为境界,哪怕故意以弱示人,哪怕不做家主对于他来说也无妨。正因如此,他从没想过提防自己的兄弟,也才有了这血淋淋的教训。
吴尘醒来已是事发三日之后,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没有人事先预知。
拖着刚刚恢复的身体,吴尘静静守在萧芷依床边,看着面色蜡黄的便宜娘亲,此时的他想到莽荒大山的张若雪,想到十音…实力不足,总是被人保护,也总是拖累那些在乎自己的人。吴尘恨,他恨自己没有实力保护自己在乎的每一个人,恨自己还不够努力,恨自己累及他人。
又过了三日,萧芷依依然没有醒来,只是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吴家的议事厅,此刻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吴立伟,吴立明,吴立军三人跪在大堂之中,老爷子与老夫人端坐正中,左侧是吴立军和吴尘,还有一张放满牌位的桌子。右侧是五姨吴立倩与她的儿子陈枫。
“你三个孽子,今日还有何要说?”老爷子一张脸上写满沧桑。
“呵呵”吴立伟笑得阴沉:“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不能替娘亲报仇铲除妖孽,我恨!”
老爷子气得面色铁青,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臂,遥指着吴立伟,悲痛欲绝地说:“休得再提那妖妇!”
“老匹夫,不许你辱没我娘!”吴立国骂道。
“住口!”老夫人一怒,震的整个议事厅都为之一颤:“好,今日老身就豁出这张面皮不要,把当年之事公诸于众。”
老爷子一听,慌了神急道:“不可啊,青嫦,你答应过父亲此事不再提的,我知道委屈你了,但请你看在你我夫妻多年的面上不要再说了,好吗?”
“哼!”老夫人面色一沉:“今日不说,难不成等吴家灭门吗?父亲在此,也知事急从权,你还打算死多少吴家人才肯开口?”
“想当年那你们娘亲产下立国,带子回娘家,却不曾想半路遇到劫匪。为保孩子性命,你们娘亲只得任人鱼肉。本来此事她是受害者,不曾想你们娘亲自甘堕落,暗通贼人妄图图谋吴家家业,竟然在你们爷爷饭中下毒。事情败露,她自知难以活命,便将毒药服下。因此你三人的娘亲并非杖毙于老身手下,那日动用家法,实在是因你娘亲已经毒入心脉,非药石可救。也是你娘亲悔悟,自愿受罚,哀求老身对其用刑。条件就是保你三人不受牵连,不被逐籍。此事有堂下总管,你们爷爷,家主,朱神医连带老身一共四人知情。你们不是好奇老身在后院锁着的疯子是谁吗?他就是当年与你们娘亲暗通款曲的铁刺山山匪之首贺老五!”
看着老爷子痛苦得近乎扭曲的面容,这堂上诸人无不意外,而堂下跪着的三人更是如遭霹雳。
这么多年的恨,竟然恨得如此荒诞不经,想到娘亲临死前的痛苦,却不知娘亲最后所说的:“我好恨啊”究竟是为何?
二房恨的是老爷?太姥爷?还是老夫人?又或者是贺老五?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没人再去考证死者的想法。
整个议事厅都陷入了沉寂。
吴尘没兴趣听这些,他缓缓起身,手中紧紧握着青莲剑,对着老爷子与老夫人一拜:“爷爷奶奶在上,尘儿唐突。吴家家规森严,手足残者,死,逐籍。我就想问问,这是不是真的?”
吴立军抿了抿嘴,最终没有阻拦吴尘往下说。
老爷子看着吴尘,眼眶中都是泪花:“尘儿,爷爷对不住你啊。”
“谁的娘亲都是娘亲。”吴尘的话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催命符,冰冷得让空气都为之冻结。
“唰”,青莲剑缓缓归鞘,三颗人头齐齐的掉落在放满牌位的桌子前。
看着自己三个儿子命散黄泉,纵使老爷子知道今天三人必死,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还是心头一痛,昏死过去。
之后的吴家都笼罩在阴郁中。
吴尘每日都会在练功后去看他的娘亲萧芷依,他在等,等萧芷依苏醒,等门派选拔。
吴立军终是接过家主大位,一边忙着整顿吴家,一边也按部就班的每天到萧芷依房中报道。父子偶尔碰面,也只能简单的问候请安,却始终没有再多沟通。
在吴尘心里他理解父亲为何不当场击毙三人,理解他不愿参与家主之争的隐忍,理解他丧妻丧子之痛,但这一切仅限于理解。理解不意味原谅,吴尘怎会原谅他的隐忍带给娘亲的伤害。
眼看门派选拔还有三日之期,老夫人一大早便召吴尘前去问安。
一番礼节,爷孙二人坐定。
“尘儿,奶奶问你,你可想好要进何门何派?”老夫人知道吴尘不同寻常孩子,有自己的主意,只好试探着问。
吴尘皱了皱眉:“奶奶,是不是一定要进真武学院才能学到真正的大道修炼之法?”
老夫人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真武书院乃真武大陆最顶尖的天才弟子汇聚之地,大道三千,不能单说某一道,而应该说真武书院所涉及的问道领域更为全面。”
吴尘想了想:“奶奶,你觉得我主修的剑道,应该选择哪个门派更好?”
老夫人笑了笑:“万剑宗以剑道为主,刚猛凌厉有余但灵活轻逸不足;藏剑门剑法轻盈犀利但行事偏激名声不好。倒是有那么一个宗门,名曰剑阁,真武大陆都知剑阁乃剑道第一门派,但是他们每年只收一个弟子,且出师不易,少有弟子走动世间。因而世家子弟宁可选择真武书院,也不去争那一丝希望。”
吴尘乐了:“我明白了,其实奶奶就想我去剑阁,对吗?”
老夫人也开怀大笑:“你主意大,你不开口我老人家可不敢安排你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