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司天监即将裁撤生员后，再走进国子监的高门街，霍相思有种来一次少一次的唏嘘。就连再见书艺教习那张总是板着的脸时，她也觉得亲切无比。
她的字终于有了样子，多少能拿得出手了。
“月末的测评，交一张临帖就行，剩下的我也不要求太多。”教习布置下来了月末测评的内容，不难。
数艺测评根本没有要求，只要下次上课能回答的上来问题就行。
这种怜悯照顾太明显，让没有信心拿到星象测评前五的人，更加提不起劲来。
上完数艺，霍相思收拾好书袋子就准备回司天监，她这几天哪儿也不想去，她要拿到那五十两银子维持接下来想要做的事。至于老监司考虑的让她进编修局，她不是很热衷。
她志不在此，也许等找到凶手之后，她也跟着对方同归于尽了呢。
出国子监大门的时候，她在门口的大树底下看见了李捕头，着一身便服并没有佩刀。看见她的时候站直了身子走过来。
“李捕头，您找民女吗？”霍相思看了李捕头一眼，知道他今日并不是来找茬的。
“霍姑娘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问你。”李捕头背着手，一身藏蓝色的长衫配上他今日的闲适神情，倒也有点翩翩公子的气质。
“您请说。”
“对面不远处有一家糖水铺子，我们去哪里说。”李捕头说完看了看四周，示意此地并不是说话之地。她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铺面很小，在巷子靠里的位置，只有三张桌子，煮糖水的是一个看起来年过花甲的老者。原本满面愁容地立在门边，看见他们进来，赶紧揉揉眼睛招呼起来。
“你不用太忙，来两碗糖水就好。”李捕头似乎与对方很熟。
“哎，您先坐着，这就好。”老者擦了擦桌子转身去煮糖水。
霍相思看了老者一眼，低声问道：“您找民女说什么？”
“先不急，等糖水上来，你尝过了之后再说。”李捕头装神秘，她也不心急，转身从书袋子里拿出来星象书看起来。
“听说司天监要被裁撤了，霍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先考试，过不了就回乡。”
“你要离开汴京？”
“嗯。”她随口回道，她的事别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来来，糖水来了，二位请慢用。”老者端着两碗糖水过来，放下之后就又娶了门口呆呆地站着。霍相思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直皱眉头。
“这怕不是中药铺子吧？”她小声对着李捕头说道。
“这里本来是糖水铺子，而且煮出来的糖水甘甜爽口，所以店面虽小生意却不错。前些天，老者的孙女不见了。声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心里苦，糖水也不甜了。”李捕头倒是不介意，端起碗来慢慢地把一碗都喝完了。
“就是你前些日子告诫民女注意，汴京有拍花子的时候失踪的吗？”她耐不住这个苦味就放下勺子专心听李捕头说话。
“不是，还要更近，就在三天前。到这名女子为止，陆陆续续来报案的大约有九个人。”
“九个？”霍相思听完也甚是震惊，天子脚下，九个大活人不见了，怎么没有听到朝廷有什么动静，“衙门都不管的吗？”
“失踪的区域很分散，我也是注意到这件事汇总起来才发现已经有这么多了。毕竟汴京的衙门口很多，人也多，而且这些失踪的女子都出身寒贫，没有人注意也是正常。”李捕头说着也是有诸多无奈。
“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她们都是独自出门做事的时候不见的，甚至有的发生在大白天。所以我认为这是一次有预谋性的人口贩卖。”
“大理寺不管吗？”
“大人不相信我的推测，认为这些都不过是巧合罢了。”
霍相思沉吟了一下问道：“那您跟民女说恐怕也没什么用吧？”
“我记得你说过，你之前差一点被人给拐卖了，我想知道内情。”李捕头直言不讳，他甚至猜测这九名女子的失踪跟霍相思那次的遭遇有一定关系。
“前段时间六皇子不是缉拿了杀死何兰的凶手吗？当时就是他伙同红嬷嬷要对我下手。”
“他死了。”
“死了？”她转念一想，胡四杀死的可是管家女子，大理寺把他拉出去砍头也在情理之中。
“死于自焚。”
自焚？霍相思这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跟方林玉一个死法吗？她抬头看着李捕头问道：“有人看见吗？”
“对他的判决结果是发配苦寒之地二十年，在押送去北地的路上，他死在了睡眠之中。”李捕头也深感奇怪，如果说方林玉是自己不小心碰翻了烛台导致自焚，那胡四可是戴着枷锁脚镣，根本接触不到火烛的。
“他杀了人之前有犯下诸多罪行，怎么还能活着，不该死吗？”
“依律当斩。”李捕头说完顿了一下，“其中是否有内情，我并不知道。”
内情就是有人中间插手，减轻了对胡四的判决，他是掌握了什么人的把柄吗？可是他现在死了，这些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谁一定要让他死，何兰的父母和那个受他胁迫的人。但是再看方林玉，似乎只有何兰的父母符合这个条件。
霍相思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日何夫人说的话来，何夫人是什么人？
“你那日被红嬷嬷拐走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对找到九名失踪者，至关重要。”
“李捕头可能想多了，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联系。”霍相思打了个马虎眼，她并不想让李捕头掺和进来。
李捕头看了霍相思一眼，没有深究，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这个人，姑娘可认识？”
她打开来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上面画着的正是老道士。她不确定李捕头从哪儿得来的这张纸，又或者他找老道士想干什么。
“还记得我们在客栈抓到的那个使用霹雳弹的凶手吗？这张图就是他画的，霹雳弹也是他之前从此人手中买到的。”李捕头指着老道士盯着霍相思说道：“在时茗居，我就要抓他，而他则被荣将军带走了。”
“而且我查到，当初姑娘就是跟着此人到的汴京。”
“您当初抓他不是因为他炼制丹药时窃取朝廷机密吗？”
“他也确实会做霹雳弹。”
霍相思低头想了一会儿对李捕头说道：“民女带您去找一个人，有些事情您问他或许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