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稳稳在牢里待了两天之后,霍相思被传唤至大堂。
左右两班衙役磕着杀威棒,喊着威武,气势逼人。霍相思侧目看了一眼旁边躬身站立的证人,从身量上来说,确实很像那日跟踪她的其中一个人。
那人垂着头,毕恭毕敬。双臂自然下垂几乎与双腿紧贴,两脚并立鞋尖外开,是练家子的站姿。
哗啦一声,通往内堂的门帘一开,冯大人背着手走出来,看了一眼堂内的情况抬脚上台阶坐在了桌案之后。
指认霍相思杀人的是心音阁的护院,他说是因为死者红嬷嬷走得急忘了一件东西,他临时给送过去。
在巷子口附近发现霍相思匆忙地从红嬷嬷居所外巷子里出来,等他赶到红嬷嬷家的时候,才发现人死了。
“你可认罪?”
“禀大人,学生想知道证人是何时发现学生从巷子里出来的?”霍相思跪拜之后出声问道。
“回大人,巳时左右。”
“既然证人是巳时左右发现学生离开的巷子,然后他又赶到死者家中,发现死者,再到大理寺报案。请问证人又是如何发现学生身份的?”
“小人跟着她到的司天监衙门。”
“那请问证人可知道学生那天都做了什么?”
护院跪伏的双手指尖蜷了起来,“启禀大人,小人……”
“人犯不得巧言令色混淆视听。”冯海山猛击惊堂木。霍相思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下了然,眼前的冯大人怕是跟心音阁还有荣德脱不了干系。
可是那日在时茗居,她还记着荣德很是看不上冯海山还出言讥讽大理寺,为什么到了今日冯海山会出言维护心音阁呢?
“启禀大人,学生只是问出心中疑惑。当时学生确实跟踪过死者,但是从未进过巷子更没进过死者家。”
“为什么跟踪?”
“学生之前被死者蒙骗给送到了一艘位于无间湖的船上,学生拼死挣脱,这一次就是想想死者问命缘由,学生……”
“所以你想起当时的事情便尾随死者,之后越想越恨,恨意难消之下,潜进死者家中谋害了死者。大胆刁民,你还不认罪!”
“学生没有潜进别人家中,更没有动手杀人。证人所言前后颠倒,基本的时间顺序都是错的,还望大人莫被蒙骗,明查此事。”
当,一支令牌砸在霍相思眼前,“犯人公然藐视公堂目无上官,带下去,重打十大板。”
霍相思猛然抬头看着冯海山,眼神如一道利箭直刺端坐在桌案后,糊涂断案的人。
冯海山迎着她的眼神眯了眯眼睛。那眼神让他心里极不舒服,太过澄澈,还有一种能看透人心让他无所遁形的骇然之感。
他随后眉头一皱,掌心按着桌案说道:“重打二十大板,以正视听。”
走过来一名衙役拿着一条巾帕就塞到霍相思嘴里,以锁喉的姿势将她拖到院内一侧。
嗓子又痛又痒,咳嗽憋在口腔内,这刺痛冲得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视线模糊里她清楚地看见了冯海山满是杀意的眼神,他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第一板子下来,正好砸在腰部,剧痛顺着皮肉窜向全身,霍相思的脑袋嗡地一下子意识开始混乱。
第二板子,四肢百骸内上下流窜的痛几乎撕裂了她的身子,血液冲上天灵,眼前血红一片。
“老三,照你这打法,不出五下人可就废了。大人交代的可是二十大板。”撑着杀威棒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衙役凉凉地说道。
“早死早超生。”行刑的人毫无感情地冷冷说道,随即抡起了板子。
“住手。”李捕头从院外进来就看见了衙役那股要把人往死里打的狠劲,“什么都没有查明,怎么就动了刑?”
“李捕头,大人交代的事情,小的只能照做。”
“停下,等我回来。”李捕头上去一把拽下了板子往旁边一扔冲进了大堂。
嘁,没了板子的衙役索性往墙边一靠,“李捕头莫不是看上这小娘们儿了,几次去司天监都看见她,我现在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不会吧?那个整天冷着一张脸赛阎王的人会看上一个杀人犯?啧啧,不过还真别说,这小娘们儿长得真不赖,比依兰阁的头牌还好看。”嘻嘻哈哈,男人的污言秽语冲进霍相思的脑袋里。
她恨得目眦欲裂,浑身颤抖着从行刑的宽凳上摔下来,腰部直挺挺撞着了地上的石头,这一下扎得她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一阵晕眩过去,她盯着天空,有些艰难地抿了一下嘴角的血渍。若是这样死掉可就太冤了,她怕是会死不瞑目变成厉鬼。
“滚出去,滚……”大堂里传出来冯海山的怒吼声。
啧啧,“得嘞,兄弟搭把手把人抬上来,早些打完早些让大人消消气。”一旁闲磕牙的衙役啐了口唾沫过来扯霍相思的胳膊腿。
咚咚咚,衙门外许久不曾响过的鸣冤鼓被人敲得震天响。听见声音的衙役将霍相思又往地上一丢,走到了当门口。
她扭头看过去,进来的是一个男人,穿着官身之人才能穿的便服,举止淡然完全不似有冤待审的人。
院里看热闹的衙役也都跟着去了大堂,李捕头走过来在霍相思身边蹲下来,瞧了她一眼把她嘴里堵着的巾帕给摘掉给她灌了一些水。
随即摆摆手示意人把她抬去牢房。
“李捕头,杀人的是那个护院,我之前给红嬷嬷用了点迷香,我在他身上闻到了。”
“那你知道红嬷嬷是怎么死的吗?”李捕头俯视着她说道:“仵作的验尸结果就是迷香致幻,自杀身亡。”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用的迷香她自己知道,瞬间致幻也能瞬间清醒,而且对人没有太大的影响。怎么会死于迷香致幻呢?
就在这时,门口值守的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直冲大堂,不过数息冯海山快步走了出来,拱手迎着门口即将进来的人。
明玄离一袭鸦青色衣衫,手执一把折扇摇晃着就走了进来。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人呢?”
“人?王爷您不是来找卑职的?”
“王爷……”看见明玄离,霍相思犹如看见天神下凡。她想活她要活,为了这条命她不介意让他看见她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