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大人，您怎么来了？”黑魆魆的书库里突然响起霍相思有点迷蒙空远的声音，把正在摸索着进门的老监司给吓得霎时精神了。
后脚跟绊着门槛，要不是抓着门框准得摔个屁股蹲。
啊……老监司压着喊了半截的惊呼声，憋的头晕眼花，“相思啊……你再这样吓我一次，那天可就成我的忌日了。”
“不好意思，我来找本书，灯笼灭了我正要点灯呢？”霍相思低头吹了一下火折子，将灯笼重新点起来。
“哦，我出来透口气看见门半掩着，就想过来看看。”老监司说完冲她摆摆手，“那你找好了赶紧回去，我走了。”
霍相思站在门里看着老监司颤巍巍的背影，觉得很是抱歉，随后收回视线拿着灯笼进出两难。
“抱歉，是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关好门。”明玄离立在阴影里低声说道。
霍相思关上门背靠着墙冷冷地看着他，“王爷莫不是又要说是我勾得你偷偷跑进来的？”她垂在袖子里的手绞着衣服的褶皱气得眉眼之间尽剩冰冷。
刚才她差点摔倒是他救了她，可就在她惊呼出声的时候他直接低头封住了她的嘴巴。这次换她咬了他，毫不留情。
现在嘴巴里还有一股血腥味。
他不该在说了那样要她命的话之后还主动来招惹她，他以为她还能被伤几次？
“对不起。”他也不知道为何要道歉，按着他从前的想法就该一直调笑到底，伤己也伤她。
可能是今日明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气势惊着了他，抑或她安安静静盘腿而坐拿着一根簪子似蚍蜉撼树一般的执着感动了他。
他对着她再也狠不下心了。
哼，霍相思冷哼一声，声音放得平稳说出来的话却直戳他的心，“王爷，您这样的身份对臣说对不起，臣诚惶诚恐受不起。”说罢她拱手毕恭毕敬地朝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灯影绰绰斯人远去，明玄离苦笑着从书架的阴影里走出来，关上门跟在她后面出了书库。
一条回廊，两个人背向而行谁也没有回头。
霍相思捏着簪子指尖弓起指腹不小心擦到了尖端，嘶，她收回手一看指尖渗出了血渍。将手指放进嘴里吮一下进了居所的月亮门，走到门口的时候，特意挂在门框两侧的头发断了。
她拿着灯笼站在自己的房门口进退两难。
思量了一下转身走到锦竹的房门口，伸手刚要敲门，碰着了门板，吱扭一声开了。她提着灯笼走进去，床上没人杯子翻转到一侧，很明显她也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她回身关上门，决定等锦竹。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她屋子的方向传来，她霍一下子站起来提着灯笼往门外冲，可是真等站在房门口她犹豫了。
那声音她听得清楚正是锦竹，方向就在她窗外的密林里。她刚才缠在门框上的头发是锦竹弄断的，还是之前已经有人闯进去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推门而入，“别动。”明玄离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下一秒他已经走上来拽着她闪退一旁，伸脚踹开了门。
枯枝败叶腐烂的味道从屋子里窜出来，阴凉的风顺着窗户吹进屋子里，空无一人，仿佛那声尖叫是幻觉。
“胆子怎么还这么大？”他说完倒是放开了她先一步进了屋子。霍相思咬了一下嘴提着灯笼也走了进去。
“是锦竹的声音。”霍相思站在黑黢黢的窗口，望着那里密不透风的漆黑心头泛起一阵不舒服，“有人进去了。”
“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明玄离说着往窗外跳去，被霍相思一把抓住了衣袖。
“我也要去。”在他回望过来的期盼眼神里，她又来了一句，“我不相信你。”
明玄离只觉得自己大概也是自作自受，他本来已经走上回廊了，结果却因为耳聪明目听见了她痛呼声，随后他想也没想就转过身来找她。
见着她在门前犹豫着不敢进门，仿佛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他就站在门边的阴影里活似一个偷窥狂一般看着她推开旁边的房门，然后关了门，然后就是尖叫声。
他担心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结果这个傻大胆的小丫头跟他说不相信他，啧啧。
“跟我来，不过一切都要听我的。”他跳到窗外朝她伸手，霍相思没接他的手扒着窗沿自己翻了过去。翻过去之后准备落地的瞬间才记起来这里其实很高，她先前看过的。
她咬了咬牙准备落地上摔一跤，却被他给拦腰抱住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她拂了拂衣袖，“把窗户关上。”指派人干活倒是挺熟的嘛，明玄离隐在黑暗里挑眉笑了笑伸手关上窗子。
原本密不透风的林子里落了一层树叶，枝叶间稀稀落落穿过一些风来，不好闻甚至有些呛人。
“这里就是当年火灾的发生地。”霍相思说完从袖中取出包裹好的夜明珠，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往林子里走去。
“你不觉得锦竹消失的很蹊跷吗？你前脚刚走她后头就进了你的屋子，偏偏赶上你刚回来就惨叫一声。”明玄离很想伸手摸一摸她披散在身后的头发，伸了手又缩回来，不咸不淡地说道。
“她可是六皇子给我的，王爷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她停下脚步没回头。
“你大约不知道明澈，他从来都记不清自己的居所有多少丫头，至于这些人想去哪儿他也从不过问。锦竹是明澈亲手交到你手上的的吗？”他伸手缠着她一缕飘起来的头发，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她已经跟了我这么些日子，于情于理我都该过来看看她。”她知道他这样的猜测无可厚非，毕竟当初锦竹是自己拿着卖身契过来的，后来也一直没有碰见六皇子。
只是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编修，会有谁费这么大劲来算计她？
明玄离没说话，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扯着霍相思的袖子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前边有人。”
她跟着他一起蹲下来，听见了一种怪异的痛呼声，像是被堵住了嘴在经受痛苦一般。她听着那声音紧张得一颗心怦怦乱跳。
他伸手贴着她的眉心轻抚了一下，“别担心，有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