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呢?”,我问。
“打完再说”,其中一个粗壮的战友说道,和其他三个很快散成了战斗阵势。
“已经打完了,去把衣服穿好,我们马上撤离”,我说道。
为了尽可能的顾及自身的安全,我开始不时的走动,变换着位置,依然端着枪,搜寻着丛林里的动静。
等到他们穿好衣服出来,我一看,又是一愣:每个人都拿了好多颗手榴弹。
“赶紧走”,我说完,开始带领他们往对面山坡撤离。
等见到三只眼,我示意大家稍稍散开一些,开始等候希望回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那个粗壮的战友问道。
“希望带我们来的,哦,是程希”,我说道。
“他在哪里找的你们?”,他很诧异。
“路上撞到的,差点被他毙了,还好他没子弹”,我说着,心底还真有些后怕。
“我是三连三班的班长,姓张,你呢?”,他问道。
“报告张班长,我叫三只眼,我师父叫麻雀”,三只眼迫不及待的介绍道。
“麻雀?六连的?”,张班长紧接着问道。
“怎么,你们认识?”,三只眼问道。
“不认识,但是听说过,说六连有个麻雀,一个人杀了几十个”,张班长说道。
“那是,至少一百多了”,三只眼得意的说道,似乎那也是他的战绩。
“佩服,这回算我们命大,有你们来帮忙”,张班长诚恳的说道。
“三只眼,你杀了几个啊?”,我转移了话题。
“六个,打了九发子弹,希望好像也杀了几个,后面的被你抢了”,他说道。
“希望安全吗?”,我接着问。
“应该没事,挺顺利的”,三只眼说道。
可我却感觉不太好,因为山野里安静得似乎除了我们就再没有任何动静。只好暗暗提醒自己耐心再等等,希望可能跑远了一些,赶回来也需要时间。
然而,等了足足十多分钟,还是不见希望回来。
“不等了,找他去”,我说道。
大家都有些着急了,闻言就开始行动,三只眼带头,他最清楚希望所在的位置。
无需太过小心,就算越军在刚才的洗劫之下还有漏网之鱼,那我们也在人数和火力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陆续看到了很多具越军的尸体,收集了他们剩下的子弹,却迟迟找不到希望的踪迹。一直找了足有半个小时,三只眼终于发现了他。
希望受了重伤,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身上中了两枪,一枪在腿上,另一枪打断了右边的锁骨,鲜血早已浸湿了衣服。弹匣里一颗子弹都没剩下。趴倒的位置并不掩蔽,就在山梁高处。
很显然,为了吸引越军围捕,他刻意不走低处,让自己完全暴露着。
那个担架终于起到了作用,只是原本并不是为他准备的。我们将他抬回了那个野庙。
看着奄奄一息的他,我们束手无策,AK的子弹就是这么邪恶,打烂了很大一片,还留在了里面。他已经伤得只剩一口气了,我们若强行替他取子弹,再度造成失血,那无疑是把他往黄泉路上推。
大家围着他,彼此都默默无语,张班长握着他的一只手,眼泪早在脸颊上淌出了亮晶晶的两道。
“别难过,你们连现在什么位置?”,我搭着他的肩膀问道。
“我们赶了三天的路才抵达这里,现在也不知道连队确切位置”,他无奈的说道。
“要赶紧送他回连队”,我说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可是最近的连队在哪里?大家心里都没谱。
“去公路吧,如果我们的部队在推进,去公路就能够碰上”,我建议道。
“没错,就算我们部队推进没有这么快,我们也能毁掉他们几辆卡车,完成任务替他报仇”,张班长坚决的说道。
“别这么说,他会没事的”,我抚慰着他。
抬上他,我们开始连夜赶路,好在公路不算远,按照张班长的估计,天亮之前就能赶到。
只是他没有考虑到有了伤员,行军就很艰难,接近中午,我们才抵达公路。
我们把希望放在距离公路较远的一个掩蔽处,安排一个战士照看着,剩下的人就开始摸到了公路边上。
因为有超过二十颗的手榴弹,我们对可能遭遇的越军车队并不太担心,三个人带着AK和手榴弹埋伏在路边,我和三只眼则分开了距离掩蔽在半山腰。
理想的计划是:一旦有敌军车队靠近,如果只是一两辆卡车,那就交给我们来搞定,如果数量多一些,那就有手榴弹先发力,我们用狙击枪掩护他们撤离。
当然,最理想的是能够遇见我们的部队,这样希望的性命就能够保住。
如果可以选择,我们愿意少杀很多越军来换回希望的命,只是现实未必如人所愿。我们等了很久,不见一辆卡车到来,也没见一个人影,完全是空候,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等待。
汽车马达声左右等不到,却等到了激烈的枪声,就在距离我们一道弯的地方。
有交火就有双方,一方是越军,另一方就必定是我们的部队,这让我们很兴奋。
大家迅速聚集在一起,沿着半山腰朝那道弯赶去。
造成公路拐弯的那道低矮的山坡上正疯狂的射出子弹,目标是距离不过几十米的公路,那里集中了十多辆卡车,头里的卡车被手榴弹之类的给毁了,堵住了路,后面的卡车却似乎不愿退去。下来了很多士兵开始和山腰的火力对射。
我们在那山腰的侧面大概二百米的地方,与双方都保持着距离。用瞄准镜仔细一看,路上被堵的是越军!
那小山坡之间的部队必定是我们的战友!我让张班长带着他们班的人赶去协助,我和三只眼开始寻找合适的狙杀位置。
冲锋枪的火力虽猛,但对方有了卡车做掩护,一时间也很难造成比较大的伤亡,恰好需要我们的精确狙杀来做补充。
路边的、车轮边的、车后头的,但凡被瞄准镜锁住就逐一开始倒地。刚刚架好的一挺重机枪才打出几发子弹,机枪手就倒了。剩下的越军这才失去了对抗的心气,纷纷爬上还能动的卡车开始退去。
在完全失去狙杀目标之后,我和三只眼也朝那山坡赶去。
一个排的战友奉命来此阻击,任务目标是不让敌人轻松的退回腹地。排长对我们的及时协助表示了感谢。连连说道:不是你们的狙击,我们怕很难堵住他们,重机枪不好对付。
彼此说明了情况,我们有些失望,因为他们的任务并没有就此完结,还需要赶往后方去守一个路口,而且他们也有个别伤员,同样很难处理。
卫生员倒是有的,他跟随我们找到了希望,仔细看过一番,就说:要给他多喝水,暂时还算稳定,只要不发烧太猛,应该能撑几天的。说完留下一些药片,让我们一天三次给他喂药。之后,他就跟着战友们赶往下一个目的地去了。
临走之前,他们给我们留下了一点干粮。这倒是我们急需的,因为人员的陡然增加,我的干粮已经掏空了。
还留了一个信息,大概三天左右,我们的部队就会控制着附近的区域了,如果能够熬到那时候,伤员也就能够得到医治了。
这下让我们犯了难,去找部队吧,一两天也难说就能碰上,在这里等也不过两三天,何况移动对他的伤口也会造成影响,不如就此等待。但是毫无作为的干等总是让人不甘心,让人感觉很失落、很无奈。
希望却是个爱捣乱的家伙,还没等到天黑,就开始发烧了。我们先是把他抬到了山谷里方便取水的地方,不断用衣服沾水擦拭他的额头,给他降温,但是根本不管用。
他越发烧得厉害了,把卫生员留下的药片多喂了两颗也不顶事。焦虑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头萦绕不散。
“要是能把子弹取出来可能就会好些”,张班长嘀咕道。
“这算是大手术,不到医院根本没办法”,三只眼说道。
可不是吗?如果只是腿上、胳膊上,我一把刺刀就能挑出弹头来,可是打进锁骨后面的子弹就没这么好应付了,弄不好连血都止不住。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附近转转”,我说道,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就朝一个很高的山头走去。
三只眼打算跟来,被我挡了回去。等到了山头,夜色已经覆盖了所有,却在几百米外被依稀的几处亮光给撕扯得支离破碎。毫无疑问,那是个小镇子,直线赶过去,山路也不过几里地。
那里应该有医院!
回头跟大家说了我的想法,尽管很多战友牺牲了,可我们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去,何况还有获救的希望。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但都不约而同的赞成了,而且是立即出发。
来到那个镇子边缘,我让大家掩蔽在山谷里,自己带着张班长趁着夜色摸进了镇子。
三只眼照旧希望跟来,被我要求留下,一来两支狙击枪在一起没有互补,二来,我总觉得他很难控制住狙杀的兴奋,一旦有了目标会忍不住开火,而这一次,我们只是为了救战友,要尽可能避免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