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拉米尔法师糗着脸,把几张小铁叶交给了苏添。
“这是啥?”苏添惊讶,看着这几片闪着金属光泽的片状物,一头雾水。
嗯?这些小铁片上好像有字?
“这是您要的报告。”拉米尔法师面无表情,将贴片递给苏添时,不动声色地遮掩了一下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最近,他每天晚上都要耗费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按照苏添的要求写任务报告,偏偏他的施法能力还不足以在金属上刻字,只要动手亲力亲为。几个晚上下来,他感觉自己的手都快废掉了。
结果他一抬头,看见苏添正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
“拉米尔法师,请问您手疼不?”苏添关切地问。
拉米尔法师不由得气结,你试试一天四个小时往铁片上刻字,手到底疼不疼!
“不是,我的意思是……”苏添牙疼地看着手中的铁叶,“您咋就这么头铁呢?往铁片上刻字,到底是咋想的?我知道您用不起纸,但是用布总归是可以的吧?”
苏添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拉米尔法师更生气了。
用布?我才要问你到底是咋想的,说得好像我用不起纸,但是却用得起布一样!
你是要让我把我唯二的一套衣服给拆了吗?
如果拉米尔法师也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话,他就会懂得用一个典故概括苏添这句话,叫“何不食肉糜”。
“不会吧,布也用不起?”苏添诧异了,现在这世道,连法师都混得如此凄惨了吗?
他倒是忘了,之前缇娜跟他提到过,父亲给她找的几个法师老师,曾经都是流浪法师。
嗯,流浪。
也就是要饭的。
低阶法师什么的,真不值钱。
“……”
拉米尔法师接触到苏添的眼神,虽然不敢还嘴,但他敢“哼”啊!
于是他轻轻地“哼”了一声,稍微挺了挺胸膛。
没错,我就是买不起布!
我就是流浪法师!
我怎么了?我骄傲了吗?
“好吧好吧……”苏添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转头把缇娜叫了过来,“缇娜,你还有多余的纸吗?就是你上课时,记笔记的那种?”
“干啥?”
“匀出两张来给拉米尔法师吧,你看他的手,怪可怜的……”
“唔……”
缇娜纠结了半晌,方才在老法师哀求的眼神中,不情不愿地拿出了几张用兽皮做成的纸,每张大概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大。
“省着点用,我也不多了。”缇娜不舍地说,末了又补充一句:“最好把字写得小一点。”
拉米尔法师颤抖着接过了那几张兽皮纸。
“不至于这么舍不得吧,以后咱们自己也能造纸了,不还是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你拿纸来擤鼻涕都可以。”苏添忍不住吐槽。
缇娜不安地说:“万一造不出来呢?”
“没有万一。”苏添摇摇头,对于这方面他有非常的自信,“只要拉米尔法师有想法,不出一个月他就能成功——现在我们一起看看,这几天拉米尔法师的成果吧。”
苏添将手中的几片小铁叶一一摆放在桌子上,这些小铁叶都是四四方方的矩形,有着锋利的棱角,某种程度而言可以用来自卫。
缇娜也凑了上来,苏添说过,这也是课程的一环。
“唔……我看看……”苏添仔细端详着贴片上那些硬生生被刻上去的字迹。
不得不说,拉米尔法师的字是真的丑。
“先是用法术将木头弄成了木屑,然后将这些木屑再弄成更小的木屑……重复这个步骤七次之后,木屑就成了粉末,再倒进水里,至于替代的方法……让人用刀切?!”
苏添震惊,有点看不下去了。
拉米尔法师的思维未免太过一根筋,尤其是他想出的替代法术的方法,竟然是让人用刀切!
如果切一次不够小,那么就再切一次!
这么头铁的思维你能信?
苏添无法理解。
落月之城明明有一家面粉工坊,平时专门制作烤面包用的面粉,说明这里就有将颗粒物加工成粉末的方法啊!
让人用刀切,这老法师到底咋想的……
缇娜看到苏添那哭笑不得的脸色,不由得好奇地问:“怎么了?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吗?”
拉米尔法师也有点惴惴不安。
“关于之前我说的,给拉米尔法师一个月就行的话,在这里需要稍微修改一下。”苏添轻轻咳了一声,扬了扬其中的一张小铁片,“就这么干下去,三个月估计都悬。”
拉米尔法师脸色一黑,不带你这么看不起人的。
“是么……可我觉得没啥问题啊?”缇娜皱着眉头。
“问题大了去了。”苏添叹了一口气,指着其中一张小铁片上的内容,“看这里,拉米尔法师说,只要让人把木头分割足够多的次数就行——那我到底得切多少次?得找多少人?天天就让他们蹲那里切木头吗?”
“只要人足够多的就行啊!”拉米尔法师说得理所当然,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确实没有说错,
“那样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苏添黑着脸,“这个方法不会是你偷懒想出来得吧?绝对不行,回去重新想!”
拉米尔法师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苏添不由得陷入沉思。
强大的超凡力量,确实提升了个人的能力,但似乎也变相禁锢了思维模式……
什么事情都能简单粗暴地解决,自然也就没人去思考,怎么用一般的方法处理问题了。
尤其是,连缇娜都觉得这个方法没毛病?
……这样,不好。
“缇娜……”苏添开口,刚刚想跟她说些什么,突然之间神情一滞,于是紧接着改口道:“你回去温习一下功课吧,我也准备一下明天的要讲的东西。”
不得不说,缇娜的学习速度的确快,在经过了最初的磕磕绊绊之后,已经可以口算两位数的乘法了。
“没问题,但是……”缇娜欲言又止。
“什么?”
“苏添,你真的不打算教我法术方面的东西吗?”她说,“我一直想让你帮忙看一下,之前那个召唤火焰精灵的法术,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来着。”
闻言,苏添暗中抹了一把汗。
他确实把这茬给忘了,但以他现在的水平,恐怕也教不了缇娜什么。
不过,区区召唤火焰精灵的法术,还是不在话下的。
说实在的,他也奇怪当时缇娜为什么会搞出那么大的幺蛾子,按理说这就是个简单的召唤术,不至于啊。
“等下一次满月,你再将那个召唤术重新施展一边吧,”苏添思考了一下,笑着说,“我跟你一起看看,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好啊好啊!”缇娜眼睛一亮,开开心心地说,道了一声再见之后,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苏添目送着缇娜走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将目光投向了某一个方向,神情是无比的严肃。
那里,传来了一道隐约的呼唤之声。
“又有人……在向我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