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本该是惬意的一天，却在祁府门前这斑斑血迹下显得惨烈无比。
大家都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苏元再也支持不住瘫坐在地上，祁焰半跪着紧紧抱着她。
袁氏的身下缓缓流出一摊血，那血色刺痛了苏元的双眼。祁焰用手遮住苏元的眼睛，低声道：“别看了。”
等到徐知县带人来到现场的时候，衙役们都被吓傻了。长平县多少年没发生这么惨的案子了，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者还是个女人。
衙役们用担架抬走袁氏，还在她的脸上盖上了白布。到了李员外那边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叫：“李员外还有气，还没有死！”
这一嗓子倒是把跟着李员外的家仆给唤回神来，急忙哀求祁善道：“大老爷请救救我家老爷吧。”
祁善面色铁青，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但沉声说道：“放心，管家快去叫庞大夫来。”管家腿还有点软，但是连忙答应着去了。庞飞是治疗外伤的好手，这时候也就他还管用了。
祁家的家丁与李家家仆一起将李员外抬回祁家，其余的宾客慢慢缓过神来，赶紧纷纷告辞。有些人惊吓过度还没醒来，直接让仆人抱上马车，匆匆离开了。
就好像祁府是个什么魔窟一样，所有人都巴不得离这里远一些，再远一些。
原本那些过来乞讨的流浪汉与乞丐也都吓傻了，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开。转瞬之家，祁府门口就散的一干二净，冷冷清清，只有地上留下的大滩鲜血才能证明这里发生过什么。
祁焰扶着苏元站起来，苏元的牙齿都还在不自觉地颤抖，她双手冰凉。祁焰担心地把她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苏元，冷静下来。”祁焰低声道，声音柔和又富有磁性，让人不由自主地就顺着他的声音去做。
苏元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画面，那些照顾袁氏的日子，袁氏是从她这里听到了虎子死亡不得昭雪的真相，是不是从那里开始自己就埋下了一个种子？
“祁焰，”苏元的声音有几分哽咽，“袁氏是因为我才知道李员外跟祁善的事……”
“不是你的错。”祁焰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即使你不说，袁氏也会把李员外当成自己的仇人的。袁氏大概从来就没想过放弃复仇。”
只是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干瘦又神经质的妇人，居然会采取这样决绝残忍的方式手刃仇人。祁焰不由得想起刚刚袁氏与祁善对峙的画面，袁氏显然也是想动手的，奈何过去的心理阴影令她难以下手。
而苏元的呼唤显然让她恢复了一丝理智，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一次动手的勇气，好在罪魁祸首已经杀了，自己也可以无牵无挂地死去。
谁知道李员外居然还有一口气。祁焰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该惋惜还是该庆幸。
祁焰带着失魂落魄的苏元回到家的时候，张知秋已经在门口望眼欲穿。祁家门前这么大的新闻，早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长平县，所有人都知道了失去儿子的寡母袁氏选择自己去杀李员外，随后自尽而亡。
“阿元！”张知秋见到苏元这个模样，心疼不已。家里面的晓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吓得脸色发白，直接痛哭失声。张知秋安抚了好久才让她情绪平静下来，更不用说去祁府做客的苏元与祁焰了。
“娘，您别担心，交给我。”祁焰抱着恍恍惚惚的苏元，对张知秋坚定地说道。
张知秋点点头，她焦急也无用，苏元似乎对外界丧失了感知。此时此刻也只有祁焰才有办法让苏元安定下来。
祁焰抱着苏元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她放在了床上。一接触到床，苏元就自动蜷缩起身子，背对着祁焰，似乎一点都不想交流。
祁焰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深吸一口气：“苏元，我知道你在听，我就说了。”
“袁氏这件事，对你的冲击力很大，但是你不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没必要。”祁焰叹了口气，“这是袁氏自己的选择。”
“她只有虎子一个儿子。儿子一去，精神再无寄托，下半辈子也没有保障。我想她一定是想着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痛快复仇一把，也算是对得起虎子。”
苏元默默听着，并没有任何表示。
“而且我认为之前在祁府的遭遇给了她很大的恐惧。当时她选择了逃避隐忍，如今虎子之死她知道真相后，就像是当年的场景重现，只是这一次袁氏不再选择逃避，而是直接复仇。我这么说或许有些残忍，但是我真的觉得她这样死去或许比浑浑噩噩活着要好。”
祁焰一口气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苏元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祁焰，你先让我一个人想一会儿吧。”
她现在只觉得非常疲惫，那是精神上遭受莫大刺激之后带来的劳累。她想要休息一下，让自己也冷静冷静。
“好，你歇一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祁焰说完，就保持沉默，好像房间里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苏元顾不上许多，她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得很久，做了许多古怪离奇的梦，一会儿梦到袁氏，一会儿梦到了祁府门口的惨状，似乎鼻子前都能闻到血腥味。她梦到了许多人在尖叫奔跑，吵得她头都疼了，眼前一片黑暗。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窗户外射进来的阳光都已经十分明亮了。
苏元缓缓坐起身，拥着被子在床上坐了许久，方才下床走出门，就见到张知秋还有祁焰。
“你醒了？”张知秋急忙站起身，表情有些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刺激了苏元。
“娘，我想洗个澡。”
从昨天傍晚睡到第二天日上中杆，苏元觉得自己睡够了。
“哎，水早就备好了，我带你去水房。”张知秋赶紧拉过苏元，祁焰一声不响的看着她们的背影。
苏元沉默地洗完澡，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服，张知秋又忙活着要给她做饭。苏元重新回到大厅，就见到祁焰似乎在等她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