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手中的匕首本来是对着钟不凡的身体的,只不过被钟不凡提前发现了而已。
虽说这人群中都是许多负有盛名的人物,但有能力也要有空间施展。
除非是单独修练身法的人,否则很难在这样人群拥挤的空间之中,将自己全部的实力都施展出来。
即使是钟不凡,在这样的人群拥挤,彼此之间逼仄的空间中,实力的发挥也会受到大幅度的限制。
所以,这次,他的打算是不做过多的纠缠,直接带着柳如烟趁着混乱的时候离开这里。
但是,现在因为柳如烟的阻挠,本来已经混乱的场面,很快就重新聚合起来,一起对准了柳如烟和钟不凡二人。
作为烟柳楼的楼主,扬州风花之地的绝对掌控者,武林中暗中的大势力,在平时,没人敢挑衅它的权威,但是此刻不同。
在柳如烟的婚宴上,来的大大小小一百多人,其中不乏有着江湖久负盛名的高手,单独一个人,都没人会不开眼的去招惹烟柳楼这样的庞然大物,只不过,他们聚合起来,就是一个不弱于烟柳楼的势力,即使是烟柳楼这样的势力,在做事情的时候,也要考虑到这些人的态度和看法。
而这些年来,江湖之中无论是谁,无论那个势力,都与钟不凡起过冲突。
虽然说是冲突,其实只不过是单方面的屠杀,这些人之所以知道是钟不凡的身份,并不是因为他们门派中有人从钟不凡手中活下来,只不过是因为钟不凡根本就是在闹市之中动手,这些人都是根据其他人的描述而得知钟不凡的消息。
从来没有人哪一个人光明正大的杀人却从来不遮掩自己,更没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被围杀的。
钟不凡就是这样一个人,十七年来,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深夜之中再惦记着他的名字。
一个山坡,一个桥洞,一个陋巷。
他总能很好的掩藏自己,十七年中,没人找到过他,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在那里。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
今天,烟柳楼,他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知道下一刻将要在哪里。
下一刻,就在不远处,这不远处真的不远,因为它就在这里。
这么说,是因为他突然决定现在就这样不走了。
他没有怒意,因为他心中的喜已经让自己承受不了了,他不敢再生出另外一种情感。
呆在这里不走,只不过是他临时的一个决定,就像他哪天晚上决定自己和野狗住在一个狗窝里一样,又或者那天决定住在朝廷衙门一样。
在他的身后,一只袖箭从暗中射出,而其他方向,也有其他的暗器向他而来,它们已经失去了暗器的意义,这是不过是这些人对于他的一个试探。
对于没有一个人从他手下活着离开的钟不凡,没人敢率先出手。
钟不凡手中没有拿剑,他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小酒葫芦,身体也随之旋转,那周围的暗器纷纷先后射在那酒葫芦之上,咚咚的闷声传来,那酒葫芦上遍布了各种武器。
那酒葫芦是他从一个庸医园子里的藤上摘下来的,现在上面已经是千疮百孔,酒水也洒了一地。
随着酒水全部都洒在地上,钟不凡的身体立刻停止旋转,他抓住柳如烟的一只手向上一挥,柳如烟向上飘去,而他也脚尖踏地,向上而去。
这烟柳楼上方没有出口,他也并不是想离开。
在空中的钟不凡一掌向地上拍去,那酒水立即随着地面向周围的人群化成水珠飘去。
接着这一掌,钟不凡将那已经无用的葫芦向地上甩去。
酒葫芦下降的过程中,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许多人的眉毛胡子上已经结起了冰。
“哐当!”
酒葫芦与地面碰撞,周围静悄悄,没有了声音,那所有人身上犹如进入了极北之地一般,没有一人幸存,除了毛发之外,全身各个地方,都已经结成了寒冰。
这个过程中,唯有在空中,被钟不凡抛起的柳如烟还有着自己的知觉,也没有结冰,只不过她也确实体会到了周围的寒冷,在空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然后向着地面落去。
她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杀不了钟不凡了,他,已经不在是以前的他了。
这周围的百十号人,就如同极地之中经历了风暴一般,放眼看去,每个人的睫毛,胡须,头发全部都结起了白色的寒冰。
钟不凡一手颤抖的抓住柳如烟那纤细的手臂,两人几乎同时落地,只不过钟不凡比她更先一步。
空气静悄悄的,柳如烟嘴中的寒气都清晰可见。
钟不凡单脚落地,那一瞬间,似乎听到了整个世界碎裂的声音,地上的薄薄的一层冰以钟不凡为中心向远处碎裂开来。
如水晶一般碎裂开来的冰层很快就到了这些已经被冻僵住的人的身边,那裂痕到了这些人的身边之后,并没有停下里的意思,而是从这些人的脚下,向上逐渐的碎裂开来。
这些被冻僵住的人,终于从那薄薄的一层冰中出来,但是,前排那些已经碎裂开来的脱离了冰层束缚的人,依旧没有人的行动。
后排的许多人,瞳孔缩小的如同一个针尖一样,他们虽然身体被冻住,但是意识依旧还在,对于周围的变化虽然没有之前敏感,但是依旧是可以觉察到的。
而让他们这般反应的原因是因为,在他们面前,那些已经从冰层中解脱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动作,但是紧接着就是整齐的全部向地上倒去。
这些人中,有许多并不是所谓的充名之人,前面有了前车之鉴,现在这些人都在奋力地运转着体内地功力,向周围地皮肤,四肢涌去。
那前排地裂痕就快要到面前时,倒真的有人已经恢复了活动,只不过这些人暴露在外地皮肤上,全部都有着犹如被风霜切割过的裂痕,衣服之上肉眼可见地殷红渐渐渗透出来。
就算他们已经能够活动,摆脱了限制,但是依旧是付出了一定地代价的。
而身边许多的人,没有挣开那束缚,和那前排的人一样,直接倒在了地上,那碎裂的冰层依旧向前推进,短短的一会功夫,这如烟楼中的人已经倒地一半以上。
而有一些人虽然没有挣脱开来,但是那冰层碎裂到身前的时候,却没有碎裂开来,整个人依旧怔怔地保持之前地动作站在原地。
柳如烟一只手臂被钟不凡拉住,竟犹如又回到了十七年前一般。
钟不凡似乎也有同感一般,那抓住柳如烟的手,抖动了一下。
那黑袍之下,手臂微微的抖动。
他知道,是时候走了。
剩下的人还没有完全恢复,全都保持着戒备状态,但是眼前却渐渐升起水雾,周围的方向似乎变化起来。
水雾没有散,原地已经没有了钟不凡和柳如烟的踪迹。
”十日后,扬州河畔,如烟楼!“
水雾逐渐散去,那些被冻住的人身上的冰层化去,手脚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耳畔传来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刚才发生的不是梦。
凡是见过钟不凡的都没有活着的,即使是面对着十人、百人、千人,他依旧要践行这个隐形的和所有人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