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运河边,靠河的一个楼中。
”十七年前,你既弃我而去,今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话中似乎带着刀剑暗器一般,即使面对着众多的高手都没有使钟不凡胆怯一丝,但是听到这女子的声音,黑袍之下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轻微的摇晃了一下。
虽然他知道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给他的感觉又何止是刀剑暗器一般!
说这话的是当下这间阁楼的楼主——柳如烟。
烟柳楼,江湖第一楼,自从柳如烟接手以来,无数的高手上门挑衅,但却没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现在,这扬州城中的大小风花雪月之地,莫不与这烟柳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刻,楼中聚集的都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楼中站定的钟不凡左手中拿着贾如道,柳如烟的未婚夫的铁骨扇,扇叶未开,点点血液顺着扇骨流向地板。
柳如烟话刚毕,一抹亮晃晃的剑光就已经向着钟不凡袭去,这是背着钟不凡而去,因为钟不凡自从进楼以来,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一张脸都是蒙在黑袍之中,只有一双极其明亮和沧桑的眼睛透过那黑袍看向了外界。
她要刺中他,她一定要刺中他!
她要报复,不止是为了十七年前他的不辞而别。
钟不凡站在那里没有躲避,他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剑,但是,他的位置确实看不到这一剑。
柳如烟的脸上浮现一抹恐怖的笑容,她此刻的剑已经没有办法移动半分,因为剑势已成,就算她想移动,也是不可能的。
这一剑就这样刺中在钟不凡的身上,她甚至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因为在她看来,钟不凡至少应该移动一下,但是他却根本没有移动,这一剑刺向后心的剑,就这样直直的向前刺去。
周围的人或者持剑凝视,或者握拳观望,这一剑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了。
这一剑明明已经刺中,但是却没有阻塞的感觉,柳如烟将剑松手,前倾的身体作势要向后退。
只听得‘铛’的一声,柳如烟脱手的剑已经插在了三米之外的长柱之上,剑柄露在外,却是还在摇晃着。
钟不凡左右手似乎摇晃了一下,此刻那铁骨扇拿在右手,外侧的扇骨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剑痕。
而此刻他的左手却是多出了一个人,这人正是柳如烟。
原来,钟不凡刚才虽然没有看到身后的情况,但是,却是用手中的铁骨扇做出了不凡剑法中的“秦王绕柱走”剑法,钟不凡以自身作柱,那铁骨扇从钟不凡左手出去,回旋一遭,又回到了钟不凡的右手之中。柳如烟此刻全身四面都是弱点,钟不凡在接到扇子的一瞬间,转身一拉,恰到好处的接到柳如烟。
柳如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没有杀死钟不凡,看来对方已经不是十七年之前的那个狼狈的年轻人了了,虽然她没有杀死钟不凡,有一些遗憾,但是,她的心中却也有一丝庆幸。
各个门派的人看在眼里,刚才这一幕发生也只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谁会想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剑法,一般说来,凡是持刃之人,除了弓箭暗器一类,很少会有脱离自己手的情况。
在长了见识的同时,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同时也是一阵严肃。
如果说,刚才被钟不凡一招就击倒在地的贾如道还有其他门派的人,还可以说是他们实力不足,但是,现在,每个人却要从心里提高自己对于钟不凡的看法了。
今天众人聚集在这里,只是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柳如烟大喜的日子,新娘此刻被他抱在怀里,而新郎却是狼狈的躺在地上,暗中有许多人已经暗中退场,但是也有许多人却是缓缓的从黑暗的角落之中看着场中发生的事。
贾如道躺在地上,没有动作,各门派的人将钟不凡围得严严实实,这诺大的如烟楼,此刻竟然被挤的水泄不通,即使是一只鸟,估计今天也很难从这里飞出去了。
面对着周围大小门派的人,钟不凡心中没有一丝慌乱,他不会慌乱,也不能慌乱,甚至他连感情都不允许存在。
他心中有着疼痛,有着仇恨但是却不能去想,那一片区域,不管是谁,都不允许触碰,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行。
人一生要经离许多的事情,这太多的事情产生出无数的情感,每一份每一秒,人们都被自己的情绪支配着,也可以自由的发泄倾吐着自己的想法,即使在人前无法表现,人后,自己的内心也可以思,可以忧,可以怒,可以喜。
但钟不凡却只能犹如一块木头一般,走到那里都要时刻控制着自己的情感。
十七年来,他早已熟练的掌握了控制自己情绪的方法,面对面前的如水箱里争相的拥挤的鱼群一般的人,就连让他产生嘲讽与讥笑的念头都不会产生。
只不过,今天在这里,他最大的威胁不是这些想要拦他的人,而是那个他想要带走的人。
柳如烟,虽然他已经想好了自己最坏的下场,十七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铁石心肠,但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的气血翻涌,全身的真气开始有了躁动的迹象。果然他还是会开心的,只不过那真气犹如蚂蚁在皮肤之下不断攀爬一般,非是常人能够忍受的,不过他早已经体验过多次了。
钟不凡的眼神泛红,他将自己的心神转移到面前的这群人,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在不收回自己的情感,那今天就真的走不了了。
面前的不是敌人,不是朋友,钟不凡虽然没有了情感,但是却还有理智。
他想要杀人,不会带着任何的感情,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般,人不会有任何的情感波动。
没人知道钟不凡的实力,因为见到过钟不凡的人都死了,钟不凡杀人不需要理由,不会有同情,不会有怒意,不会有喜悦,就是那么单纯的杀人。
今天,烟柳楼里,许多所谓的武林中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都齐聚,难道钟不凡要将他们全部都杀死?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相信的。
柳如烟:“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不,我要带你走。”钟不凡清晰的说到,在柳如烟听来,那声音还是和十七年前一般,是那样少年的声音,只不过其中带着一股沧桑的感觉。
柳如烟盯着钟不凡,钟不凡没有动。
“好,我跟你走。”柳如烟突然对钟不凡说到。
一双手,顺着钟不凡的胳膊向他的脸上伸来,那是柳如烟的玉手。
那蚂蚁吞噬的攀爬感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数万只蚂蚁吞噬的感觉。
黑袍之下,那少年的脸庞血气翻滚,已是鲜红一片。
他略带一些颤抖的将手抬起,将脖子上的那双玉手拿起,向下放去。
“你还是那样绝情!”
“我......“钟不凡没法解释,那被无数的蚂蚁吞噬的感觉已经快要将他的神智侵袭,他用力的将那双手向下甩去,那眩晕的感觉终于好了一点。
”我要带你走!“
钟不凡咬着牙关对着面前的柳如烟说到。
话音刚落,柳如烟面前的一个扬州城中下三流的平时还算有排面的男子已经浑身结满了寒冰。
而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则是无缘无故的直接浑身冒起了烈火,这人身边许多人都慌忙地离开他地身边,只留他一人在地上打着滚,嘴中地惨叫声不断。
场面开始混乱,随着更多地人莫名的受伤,烟柳楼如水箱一般的鱼龙混杂的大堂之中,稀稀散散已经出现了许多的缝隙。
柳如烟眨眼之间消失了钟不凡的身影,正如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来的一般,而一双白净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她看到了那手的来源,两双手放在一起,那拉住自己的手仿佛才是女人的手,白皙,充满活力,而自己的手,却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即使她是烟柳楼的楼主,拥有着众多的手下,却依旧抵挡不住岁月的刀割。
”他还和当年一样,而我却早已人老珠黄。“柳如烟内心黯然的想到。
那手不由分说的将她向烟柳楼外拉去,其实这楼中大部分都是柳如烟的手下,只要她一声令下,她们很容易就能走出这个楼,但是她不能为了自己而得罪所有的势力,即使她不在乎,她所有的手下都要过活。
人,就是活的越来越羁绊,越来越不会为自己着想。
钟不凡抓住那双已经带着一点糙意的手,刚想向楼外而去,一股凉意却顺着手传到了脑海中。
一个小匕首握在柳如烟的另一只手上,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却足以让一个人放手。
”这样,他就会放手了吧。“柳如烟看着钟不凡的黑袍,心中想到。
只不过,他没有,他已经放手过一次,那时,没有刀剑相逼,没有父母阻拦,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知道这样对她最好。
他总是知道如何对她最好,他同样知道,这次怎样对她最好。
所以,他没有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