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未近江挽舟的身,已经被成景拦了下来。
江挽舟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脑海中浮现出臆想的画面。
他微微曲身,捏住她的下巴,忽然低头在她耳畔问,“你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给她灌的毒酒?”
他声音低哑,明灭的嗓音中透出的戾气透着摄骨的凉意。
白馥离往后猛跌了一步,险些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她双瞳倏忽间睁大,看着眼前的男子,才第一次发觉她浑然不了解他。她在他身边数年,从来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陆昭九那个疯疯癫癫不成体统的女子上了心,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查了陆昭九的死因。
她头脑顿时清明,想起了江徐氏的事情。她突然通奸被抓……惨死狱中,恐怕也和江挽舟脱不了干系!
“沈大人,白馥离涉嫌下毒,暂且麻烦你将她收押送去官府。具体如何处置,等官府定夺。”江挽舟语气凉薄。
官兵直接带走了白馥离,看见她老老实实的跟着离开一句话没再说,也没向江挽舟求情。陆昭九满头的疑问,凑上去问江挽舟,“喂,你和她说什么了?”
白馥离那心如死灰的模样,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少管闲事多吃饭。”一个暴栗砸在她头上。
“不管就不管,凶什么凶。”陆昭九嘟囔,“你这回还得多谢我,要不是我发现她下毒,这些难民就全都遭殃了。”
江挽舟在前面走,“你不也是为了自己能够顺利嫁入江府?”
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莫说是嫁入江府,她保准得直接被太后问责带回皇宫。虽然这事儿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可她毕竟在场,只要太后想给她扣帽子,她抠都抠不下来。
“成吧,你说了算。”陆昭九摇头晃脑的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反正难民之事要能成,江挽舟就得娶她,她管他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于无奈。
白馥离被押送去官府的路上得经过烟水路,正是午时,街上零零星星没几个人。她身子骨本就弱,太阳晒着,又一日未进米粮,走出不远脚步就缓了下来。
她犯的是死罪,虽然还未有定夺,可当场被几位大臣逮住,这条命是铁了保不住的,押送她的官兵没半点客气,剑柄直接打在她的身上,“赶紧走,装什么装,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没人会可怜你!”
白馥离咬着唇,发白的唇边渗出丝丝猩红的血,她被吓得不轻,心神恍惚,走在路上脚下都有些虚浮。
剑柄刚拍在背后,她皱眉皱了下去,十指紧紧抓着衣裳,快要把绸缎的面料撕破。
刚走出几步,一辆马车迎面驶了过来,看见熟悉的影子,她站在路中间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一侧有百姓驻步,侧目忘了过来。
“怎么了?”马车里传来淡雅的声音,孟殊途方才从国塾回来,手中捻着一本书细看,马车骤然停下以后也跟着放了下来,抬头看了两眼。
一阵风正好掀过,女子苍白的脸落入目中。
他落下书,掀开帘子踏了一只脚出来,“白姑娘,你怎么会在此处?”
白馥离眼眶哗然湿透,咳了几声,轻飘飘的跪在了孟殊途面前。风掀动了她的发丝和衣袂,阳春三月的烟水路桃红柳绿满目粲然,白馥离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美人,可这水做的身段和温柔清秀的面容,承着一袭白衣美得像是一幅画。
孟殊途看晃了神,被她的哭声拉回了现实。
“孟公子救救我。”她抬头望着孟殊途,眼里都是泪。身后的官兵试图将她带走,碍于孟殊途的颜面暂时缓了缓,没有轻举妄动。
孟殊途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蹲身下去想把她扶了起来,眼底都是急切的神光,“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白馥离摇摇头,不肯起,“求公子救我,我本是去陆府帮难民诊脉熬粥,却被人诬陷在粥中下毒。我本就无依无靠,若是没人替我平反做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双目哭得通红,羸弱的身躯看得孟殊途心疼。
他咬咬牙问,“是谁人这么污蔑你?”
要说白馥离下毒,孟殊途是不信的。那些难民和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给他们下毒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她就是神志不清,也不至于没事往自己身上扣上纵毒的罪名。
白馥离咬着唇,“扶柳公主。”
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孟殊途眉心微动,伸手去扶她的动作停下。他踌躇半晌,“这件事我替你做主,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不信这个公主刁蛮到了这种程度,能够将白的说成黑的。”
他拉着白馥离要起来,一侧官兵好意提醒了几句。
“孟公子,这件事您还是不要管为妙。”
“为什么?”孟殊途横眉。
官兵面面相觑,“是不是污蔑可不好说,刚才骠骑将军,沈万安大人还有孟言正大人都在场。就算扶柳公主要给她乱扣罪名,也不可能糊弄得了这几位大人吧?”
“她若是有意想要害我,早就设好周密的陷阱等我跳下,又怎么可能露出马脚被人发现。”看见孟殊途犹豫了,白馥离抓住了他的手,心急道,“孟公子,我当真是被人冤枉,如若不然,我害这些难民,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孟殊途言行踟蹰,看着她的脸,脑海中却浮现出他爹说过的话。
他爹显然不想管江府的事,方才当面都没有帮白馥离,又怎么会容忍自己事后替她翻案。他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帮白馥离洗清罪名,难于登天。
这些官兵也怕耽误太久生出事端,撑着孟殊途深思熟虑,把白馥离拖着就要离开。
官兵有意要将她带走,周遭围观的百姓多起来,孟殊途的态度也越发不定,白馥离这才急了眼,跪在地上不肯走,抓住孟殊途的手。
“孟公子,民女求求你了,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她跪在地上狠狠磕头,好生养着的额头不经磕,三两下就出了血,染在地上触目惊心。
孟殊途想管又怕管不了,不敢轻易承诺白馥离。
他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拉开她的手,上了马车。女子很快被拖走,哭喊的声音整条烟水路都能听见,孟殊途沉眉吩咐小厮,“去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