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九今日这架势，就是摆明了要欺负白馥离。莫说是他们，就是在场的官兵难民都看得明明白白，不过陆昭九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做错了什么、就算再荒唐妄为，也无人敢去劝。
孟言正在后面看着好戏，等着陆昭九闯祸闹事，江挽舟的目光则盯着那碗粥，浩瀚的眉眼深邃。
“公主殿下要做什么，应该还轮不到孟大人管。”他冷幽幽的说道，“本官也管不着，若是大人有什么疑问，可以去找太傅陈明情况，让太傅来说教公主。”
“沈大人有没有发现，将军回长安这些日子变化还挺大。”孟言正笑着问沈万安。
“孟大人要绵里藏针，没必要把沈大人拉进来，想说什么直说就是，别婆婆妈妈。”江挽舟冷冷看了他一眼，没多理会。孟言正一直是太后的人，他向来不看在眼里。
孟言正唇角抽搐冷笑了一声，“将军快人快语。你今日在朝堂上的言论，恐怕也是这个扶柳公主撺掇的吧？”
虽说江挽舟行事作风向来这样没有章法，可他这些年还从未做过这种荒唐的事情，在朝堂上枉顾百官的意见，为了区区难民，公然挑唆群臣，怂恿皇帝交权给他。
“孟大人什么时候这么不会看人了？”江挽舟微阖着眼皮，“朝堂之争，败了就败了，推脱到一个女子身上还是君子所为吗？”
没想到江挽舟一力应承了下来，孟言正无话可说，看着一旁的形势。江挽舟这些年手握重权，又不愿和他们同流，若是多出一个扶柳在他背后撺掇使鬼点子，今后恐怕更难对付了。
白馥离忐忑不安的杵着，僵持半晌，还不敢接陆昭九手上的粥，“公主殿下，眼下大家正等着吃饭，还是别耽搁了。”
“这怎么能叫耽搁？给我们的大功臣先吃一碗怎么了？要是谁不服可以和我理论。”陆昭九一双黑眸灵动的转着，目光悠悠，“我看你呀就别谦虚了，你要是当真体恤百姓，早些把粥端过去喝了，不就好了。”
白馥离咬着牙，双手捏成了拳头，她盯着那碗粥没有动弹。
“怎么？白姑娘还要我喂不成？”
陆昭九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把那碗粥往白馥离面前一送，粘稠的液体溅出。
“白姑娘一身傲骨，不肯喝本宫赐的清粥，是看不起本宫，还是看不起这无肉无味的粥？”
“馥离不敢。”听着陆昭九的语气，白馥离几乎能确定，陆昭九看见了自己方才的动作。她不料这女人这么阴毒，没有在厨房当场制止自己，而是来了这么一手。
她沉着一口气，见江挽舟孟言正等人都来了，声音微微发抖，“我知道公主不喜欢我，从进江府开始就对我积怨颇深，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民女，会不会太过分了。”
陆昭九瞥她一眼。
白馥离这瘦骨嶙峋的模样，清瘦的身形挂着一件素裳，倒还真适合演着可怜巴巴被欺负的角色。
她脸色一变，娇嗔看着江挽舟，抛了个媚眼，眼底的喜欢藏不住的溢了出来，任谁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为难便为难了，谁叫你要喜欢我的将军。我今天把话搁在这儿，我就是跟你卯上了，你要是不把这碗粥吃了，今个儿谁都别想动这里的粥。”
陆昭九脚踩凳子，横着一张冷脸，摆着一副流氓样，说着撒娇的话，大好的春日，江挽舟凭空打了一个激灵。
这女人当真好本事，竟然把责任都揽到了他身上去。
陆昭九没耐心等这个女人磨叽，冲成景摆了摆手，把他唤了过去，“白姑娘不肯吃，一直这么耽搁着也不是个办法，成景你帮帮白姑娘。”
“真帮？”成景舔舔嘴唇，跑过去小声在她跟前问了一句。
“给点面子。”陆昭九低头絮絮，然后脸色一变，“还不赶紧！”
“是！”成景端起粥，让一旁的官兵抓住白馥离，直接捏住她的下巴要灌。刚倾斜了碗，白馥离急得拼命挣脱，红眼瞪着陆昭九，“你别欺人太甚，这么多人都看着，就算你是公主，高高在上的千金之躯，也不能这样平白无故的欺负人！”
她这么一折腾，粥全部泼在了地上，成景敏捷闪开才没有被烫伤。
“我欺负人？”陆昭九委屈的噘嘴，端起一碗粥就朝着江挽舟身边走去，“你不喝算了，不喝我给将军喝。”
她端着粥就往江挽舟嘴边送，江挽舟铁青着脸，压低了嗓音，“你想我死？”
陆昭九眉眼透着笑，“哪敢，我怎么舍得？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宝贝甜蜜饯儿，我必不可能加害你。”
说完，垫着脚手一伸，就要把粥送他嘴里去。
“你做什么！”白馥离吓得脸色发白，冲过来抢过陆昭九手上的碗，砸在了地上，“你疯了，这种事都能做出来！”
“喝碗粥而已，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陆昭九眉眼恹恹的，“这粥是你亲手熬的，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她嘴一张，惊呼起来，“你真的在里面下毒了？”
白馥离双腿发软，浑身都在战栗。看着周遭盯着她的目光，心虚得不敢抬头，“怎么可能，我一直在陆府帮忙，身上哪来的砒霜。”
“呀，砒霜！”
陆昭九一笑，手一拍，欣喜的看着白馥离。
“我只是这么一猜，你就自己招了？”
她原本还准备了一场大戏，想请江挽舟作证，让术药阁的小伙计过来指认白馥离昨日下药一事。不料白馥离这么憋不住，自己就吐了出来。
白馥离支支吾吾，一句话再说不出来。
她满脸涨红，慌张的抖得厉害。要是糊弄这些难民还容易，可江挽舟等人都在……
她的话已经明明白白，一旁的难民开始小声议论，有人激动的吼起来，“昨天的药肯定也是你下的！还装作好心的样子替我们治病，你这个毒妇！”
“你还我女儿的命来！昨天早上大夫才说我女儿快好起来了，就是你下的药，害死了我女儿！”一个男人直接冲了过来，把白馥离按着往粥边推，想要灌她喝下去。有官兵想要制止，可男人已经红了眼，根本拦不住。
白馥离挣扎得厉害，把长桌上盛好的几碗粥全扑到了地上，衣裳也全脏了。一侧的难民，有人袖手旁观，有人嫌恶的看着，更有人帮着那男人。
白馥离躲着，趁着官兵抓住男人一只手，冲着江挽舟跑了过来，“将军，将军救我，我没有下药，我没做这种事情！”
男人想要冲过去，刚抓住白馥离的手，一道厉光落在他身上。
“够了。”
江挽舟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浓烈的威胁。
陆昭九望着，目光在江挽舟和白馥离之间流转，眨了眨眼。
江挽舟已经知道白馥离下药纵毒，他还要帮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