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云看见,知道他们是来自东洋扶桑岛的武士,也就是宋长老口中所说的倭寇了。
其中有一名东洋武士坐着,可能是倭寇的头目。那人四十岁左右,鼻下蓄着一排整齐浓密的唇须,脸上肌肉堆满虚伪笑容,双目中不时闪现狡黠狠厉光芒,令人望之心生寒意。
只见严世潘向那坐着的倭寇头目拱手道:“佐藤先生,今后咱们强强联手,风云际会,可谓一时盛事,就算不能分疆裂土,割土称王,亦必有一番大作为的了,是吧?哈哈!”
那被称为佐藤先生的倭寇道:“唔,咱们两批人马联合一起,兵强马壮,是可以好好干一番大事业的。你们严家现在虽说已经失势,不复以前威风。但,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相信无论朝野,都还有你们严家势力存在的,这些势力,在必要之时,对你我来说,都是可堪利用的嘛,哈哈哈!”
他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来形容严氏集团现在所处形势,颇有贬损之意。严世潘现在是落难之人,听着虽觉有些刺耳,但现在要托庇于人,要与他人合作共抗朝廷,共同抵抗武林正义人士的追杀,哪里还顾得着什么损不损颜面?只好装作不介意,也附和着倭寇哈哈大笑。反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黑无常,脸上颇有怒色,只是他脸黑如炭,一向又是板着脸惯了的,旁人不易觉察他的神情变化。
陈浩云在上面听了,心中颇为诧异,想不到倭寇头目竟说得这么一口流利的汉语。
那佐藤先生又道:“本人虽僻居海外岛国,然一向仰慕中华风物,对你们的国情历史也略知一二。严先生,据本人所知,你父子执掌大权二十余年,势力遍及朝野,听说那世宗皇帝又昏庸无能,如此大好机会不懂得珍惜,干出一番改天换地的事业,怎么到头来反闹成这样的地步呢?万万不应该的呀,说句不好听的话,就似你们中国人说的,简直连丧家之犬都不如哇,哈哈哈!”
这佐藤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抑或是对中国语言一知半解之故?接连用虫与狗来比喻严世潘,可是严世潘也真忍受得住,也没有发作,只是道:“唉,说来惭愧,正如您所说,这是万万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万万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啊!”
严世潘说到这里,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突然激动起来,突然骂起娘来:“妈的都怪我那死鬼父亲,在我们父子权力最鼎盛之时,我便劝他了,要他把那昏君废了自己当皇帝,我这死鬼父亲虽也极想当皇帝,对帝位垂涎己久,却太胆小了,总想等到万无一失才动手,谁知等来等去黄花菜都黄了!
唉,说来真倒霉,去年,刚想动手时,又出了个陈浩云,杀了我们的一大助力侯霸天……”
严世潘刚说到这里,倭寇头目佐藤先生插口问道:“那侯霸天是什么人?少了他一人便对你们影响那么大吗?”
严世潘道:“嗯,这个侯霸天也叫无情道人,武功甚是高强,在我们的助力下当上了峨眉掌门。我们父子都想,若侯霸天夺得武林盟主,驱策天下武林各派为我父子效力时,我便发动政变,把朱家天下夺了过来,自己当皇帝。
还真别说,这侯霸天确是了得,凭着他一人之力,居然力挫三大派的掌门人!谁知,眼看侯霸天便要当上武林盟主,却不知是天意还是怎么搞的?就似孙悟空石破天惊出世般,蹦出个白衣少年陈浩云来,不但把侯霸天打败,不但当不上武林盟主,连峨眉派掌门位置也给丢了!”
严世潘说到这,忽仰天呼道:“天哪!我们父子苦心经营谋划那么多年,耗费了那么多心血,眼看大事将成,却无端端的来了个拦路虎,将我们的梦想打得七零八落!陈浩云哪陈浩云,你这小子,今生不能食你之肉吮你之血,誓不为人!”
陈浩云三人在上面听得暗暗冷笑,心说活该,谁叫你们父子狼心狗肺祸害天下?
严世潘对陈浩云又恨又怕,不住的破口大骂,佐藤与他后面的三名东洋刀客却甚为不屑,其中一人操着生硬的汉语问道:“严先生,你老说那个陈……陈浩云,难……难道他真的有那么厉害吗?他为什么老……老是跟你们作对?与你家有仇吗?”
严世潘道:“当然了,若不厉害,怎打得败他的同门师叔侯霸天?这小子也真邪门,数年前被侯霸天一脚踢下万丈悬崖,他不但不死,居然还自创了一种无坚不摧的旋风掌法。
不过可能是这掌法太耗内力的缘故,这小子轻易不用旋风掌。呃……这也难怪,发出那么威猛的掌力,确是大损内力了,换了我也不敢轻易使用呢……”
刚才向他问话的那名东洋武士又截断他的话头,说道:“依……我看来,那小子……不使用旋风掌法,除了不舍得损……损耗太多内力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
严世潘问道:“什么原因?”
那人答:“也是你们中国人说的话,叫杀鸡焉用宰牛刀。”
黄丽丽在屋顶上听了好笑,心说这倭寇倒是一针见血,一语双关,不但说出了原因,也把严世潘他们比作了不值一提的鸡了。
严世潘却是尴尬一笑,道:“哦,可能也有这个原因吧,至于你问我们与他有什么仇嘛,这事还得说到五六年前。那时,陈浩云无故将我儿子打死逃跑了,我们抓他不到便把他父母抓来杀了顶罪,于是这仇就这样结下了。”
听到严世潘说陈浩云无故将他儿子打死,陈浩云倒不觉得什么,因他料到严家人必定会诬赖他的,要不然怎么会杀他父母全家呢?
黄丽丽却听不得别人诬陷她的云哥,轻哼一声就想飞身下去杀他解气,陈浩云一把将她按住,轻声道:“丽丽,先别冲动,且看看他们还谈论些什么?”
黄丽丽这才不动弹了,烟王虽脾气怪了些,但江湖经验老到,这种时候很沉得住气,一直趴在屋顶上静静的听着下面谈话,未到动手时候决不轻意妄动。
这时,又听严世潘接着道:“哎,若知他后来这么厉害,当日我儿子死了便算了,不惹他不杀他全家就好了,现在害得我非但做不成皇帝,还成了阶下囚丧家犬,受人打杀追捕,可真是因小失大呀!我那死鬼儿子喂,都是因你,把你父亲祖父害惨喽!”
陈浩云听罢心里暗道:“哼,你是该怪你儿子的,但更该怪你们纵子行凶之罪!再说我之所以与你严家作对,不仅仅为报私仇,只因你严家所为大过伤天害理,我既碰上,怎能袖手不管?怨你死了的儿子也没用的,该怨你们自己为非作歹,害人反害己才是!”
这严世潘不知是把倭寇当成知音呢,还是有些话压在心中太多大久了,又或是落到如此地步觉得大蹩屈了,需要发泄心里话才行,这一打开话闸子来,就再也收不住了,一时骂这个,一时骂那个,总之非要尽吐出来不可。
未待倭寇问起,他又喃喃说了下去:“嗳,自那陈浩云石破天惊重出江湖后,我父便怕得要死,老怕他来寻仇。说来也真可气,这小子不但一次次来刺杀我父子,一次次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比如嘛,侯霸天是他杀的,我收买丐帮的计划也是让他搅黄的,也不知他怎么神通那久广大,我与蒙古鞑靼部落首领俺答约定的计划,也是坏在他之手,我府中几大高手也让他给杀了,就连本人亲叔沧石公亦命丧其手,呀!这小贼不折不扣就是我严家克星!我严家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拜他所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