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瑾回到杭州已经是周六下午了,一进家门,就听到疯狂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是许维维。
一见到她,许维维就抓住她的两只胳膊,手却在那儿狂抖,费瑾看着她的样子心惊肉跳,强烈的不安感从心里升起。
“费瑾,出事了!周喆被人捅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费瑾的脑袋里轰轰作响,她一言不发的拉上许维维就往电梯冲,慌乱间连门都忘记关了。
在路上许维维告诉她,上次婚礼不欢而散后,吴繁漪就病倒了,一直住在娘家,不肯见他。周喆自己也因为这件事情受了很大的困扰,走到哪儿都有一堆记者等着。
今天中午在他刚到公司门口,就被一群记者给围住了,有人趁机混在里面拿刀把他给捅了,连捅了四刀,血流了一地,幸好他随身跟着的那个司机反应快,又孔武有力,凶手当场被抓获,但他伤势严重,现在生死未卜。
费瑾眼睛发直的看着前面,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口跳了出来,脑袋里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省人民医院那么大,费瑾感觉自己跑得快要断气了,但是好像永远都跑不到她们要去的地方,好不容易到了电梯口,却发现电梯那么慢,电梯里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脸色都麻木而冷淡,费瑾一言不发,转身直接就往楼梯跑,所幸手术室只在三楼。
终于千难万难的快到了,费瑾却停住了脚步,她站在那儿,看着前方的手术室,那手术室的红灯亮着,像一只鬼魅的独眼瞪视着她,她胆怯了,想着后退,她捂住自己的嘴想哭,可是又不敢哭。
她茫然四顾,想找个人来告诉她:没事的,等待她的没有坏消息,一切都很好。可是身边匆忙来去的医生护士一个个都面色严肃,谁都没空搭理她。
许维维上前扶着她,自己也因为紧张一脸仓皇。
手术室外面等待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和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彪形大汉看了她们一眼继续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中年男子低着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上去非常疲惫,费瑾走过去也坐在长椅上,手术显然还没结束,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待。
中年男子似乎意识到身边多了人,抬头看过来,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周喆的朋友,刚听说这件事就过来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许维维赶紧回答。
“已经进去两个多小时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是他公司的员工,我姓刘。”
“我记得你,婚礼的时候见过。”
“啊,是是。请坐吧,手术不知道还要多久。阿辉,你去买几杯咖啡过来。”
大汉点头离开了。
“凶手就是他抓住的吧?”
“对,凶手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幸亏有他在。”
许维维点点头,看着大汉的背影,“周喆一定吉人天相的。”
刘奕点点头,叹了口气,面色憔悴的靠在椅背上。
对于他们的对话,费瑾恍若未闻,面无表情的紧盯着手术室的门,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此刻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手术间的灯终于灭了,浑身血污的医生护士鱼贯而出,还没等刘奕站起来,费瑾迅速冲了过去拦住了医生,她抓住医生的衣服,手指发白,眼睛紧紧盯着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医生安抚的点点头,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点微笑,说:“病人手术很成功,放心吧。”
费瑾心头大石一落地,手一松腿一软便蹲在了地上,膝盖“簌簌”颤抖着,这时病床上的周喆被推了出来,她手支在地上,努力着想爬起来跟上去,却怎么都起不来,刘奕和许维维急忙上前,一边一个把她搀了起来。
病床上,擦去了血污,换上了干净病号服的周喆静静躺在那儿,浓黑的眉毛习惯性的微蹙着,消瘦的脸颊有些擦伤的伤痕,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张着,那双总是出奇冷静的眼睛此刻紧闭着,浓黑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两片阴影,盖住了所有的冰冷无情和精明算计,像个孩子一样。
都说嘴唇薄的人特别凉薄,做事情决绝果断,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甚至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但就是这薄薄的唇,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微勾,那么的好看,仿佛寒冰融化,春芽微吐。
费瑾轻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握起了他放在身侧的手,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手很凉,还是和从前一样,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光滑圆润。
他的头发有点乱,贴在额角,费瑾伸手把他凌乱的头发理了理,又用手指顺着眉毛生长的方向轻轻顺了顺,突然眼角瞟到门口有人,她一惊,急忙收回手站了起来。
来的是吴繁漪,她衣着整齐,妆容精致,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嘴角含着丝冷笑,眼睛没有看一眼病床上的周喆,只紧紧盯着费瑾。费瑾站了起来,脸上有丝慌乱,转开眼去看窗外。
“你来的比我还快,这么关心我先生,真是令人感动啊!”吴繁漪阴阳怪气的说道。
“身为人家的妻子,自己老公命悬一线,还能打扮整齐了过来,这份功力才真令人佩服呢!”从洗手间回来的许维维刚好看到这一幕,立刻维护自己的朋友。
吴繁漪回头狠狠的瞪着她,正要再说什么,办完住院手续的刘奕刚好回来了,她便没再说什么,恨恨的转回头。
“吴小姐,你来了。”
吴繁漪鼻子哼了一下算是回答,“他死不了吧?”
“呃,周先生伤势已经稳定,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只要住院休养就可以了……”
“哼!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死了再通知我。”说着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许维维和刘奕面面相觑。
费瑾一直看着窗外,强忍着眼泪,心里哀恸,可怜自己,可怜周喆,也可怜吴繁漪,都是千古伤心人,不知到底是谁欠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