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对于局长的来意十分疑惑。局长站在那不动如山,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如果确实如此,那么他来南港岛邀请出来主教,难道是在钓鱼执法?
“伟大而神圣的时间女神啊,请赐予我您的力量!”光头主教庄严的喊着让人脸红的羞耻话,“让我能看到一切的尽头!让我能听见生命的消失与复原!让我能说出世间万物的归宿!让我能闻到属于您流动的痕迹!”
啊喂,暂且不论时间女神怎么会掌握这么多技能,前面还好,后面那个闻到痕迹是什么玩意?
“让我能在蓝色心脏中永生永世效忠您!”光头主教喊着喊着开始捶胸顿足,和癫痫发作一样。
蓝色心脏!阿诺德猛地捕捉到了这一信息。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到底在哪里听过?
“不……”光头主教不可思议的颤抖着,“蓝色心脏居然还活着……这不可能!我明明算到了时机,它怎么还会活着?”
监工一脸茫然,和周围围观群众似的,下意识的看向局长。
治安局局长老神在在,靠谱的面相上写满了胜券在握。他终于开口:“南港岛时间女神教堂的主教,你被以组织谋划邪教宣传的罪名逮捕了,还会有时间教徒协会的人对你进行另外的起诉,现在,请束手就擒。”
还真是钓鱼执法。阿诺德摇头。
“什么邪教?!”光头主教情绪激动,“我只是听从了时间女神的真言!她的真言只降临于我,这是我的宿命!这一切和魔法又有什么关系?”
“执迷不悟。”局长示意身后的治安局执行员行动。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禁海是一片迷雾和火光!那是业障,是业障!”光头主教在拼命的多说一些所谓的真言。阿诺德有点佩服他,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个大无畏的人。
“我听见了有人将会活两百三十二个循环!那人是谁?”光头主教突然不动了。他翻起白眼,局长皱眉,似乎是在担忧他就这样死了,于是催促执行人员快点把他带下来。
光头主教丝毫不挣扎,任何那四个执行员将他抬下高台。他的时间信徒正惊恐的在台下抱做一团,即便没被执行员控制也不敢行动。
只有一个人例外。
小石川在时间信徒里朝阿诺德缓慢的眨眼睛。阿诺德大概知道这是在传递信息,可他还没和小石川到心有灵犀的地步。
小石川手摸上腰。她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做这样的动作,虚晃的让本来警惕性就不在她身上的局长,完全忽视掉了她这一小小的异常。
光头主教坐着轮椅,翻着白眼,被四个人抬着走过小石川。
突然小石川动了。她几乎是一个健步冲上去的,势不可挡,执行员也好时间教徒也好,都被打到一边;她一下踹翻轮椅,将那几个抬轮椅的打的搓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拎着光头主教跳上高台了。
执行员纷纷拔枪对准她。
“别紧张。”小石川说,“我是个合法的雇佣兵,杀人的话,只杀有罪致死并且有人给钱让杀的。”
“有合法雇佣兵的说法吗。”局长冷淡的说。
“我自己编的。法无禁止即可为,这里可是南港岛。”小石川踢了一脚棺材,“奇怪玩意,拿来镇压铁甲的吗?”
“雇佣兵不该去做杀人的勾当,那是杀手的活。”局长说。
“现在又不打仗,我上哪里加入去?”小石川说,“您就别想套我话了,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委托人是谁的。这是职业操守。”
光头主教仍然翻着白眼,要不是他还有呼吸起伏,完全就是死亡状态。
“我不会问你的委托人是谁。我只想知道你要做什么。”局长对这种局面再清楚不过了。一个雇佣兵,挟持了治安局要惩处的人,十之八九是她背后的人想从治安局这里谋夺好处。
不然怎么解释这个雇佣兵到现在都不说出来意?
小石川有点心不在焉。她把光头主教提起来看看,叮叮当当的齿轮和铁甲一阵碰撞,主教整个人就是个风铃。
光头主教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睛,把其他人吓了一跳,而小石川就那么歪头盯着他。他悬空的指着前方,众人把视线追过去,只看见了阿诺德一个人站在那。
他背后是熙熙攘攘的第一港口。
“蓝……”
他话没说完,就被小石川一下用鱼线勒住了脖子。
小石川看都不看后面,直接后跳到棺材板上,再往棺材板下一跳,将光头主教死死的拖在棺材上。
她再一用力,光头主教就被勒的在头身分离的边缘试探。
光头主教死了,在执行局的行刑场上。
“现在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小石川在棺材后说。说完她就跑了,执行员在后面跟着开枪,她却狡猾的直接躲进去居民房。
这附近住的都是穷苦人,房子搭建的随心所欲错综复杂,俗称贫民区。人钻进去是肯定找不到的,除非是地头蛇。
治安局的执行员紧跟着小石川,也跑进去贫民区,长风衣背后的魔鬼插眼标志明晃晃的,和周遭破败的房子相得益彰。
阿诺德没敢直视死掉的光头主教。他就和一瘫报废的机器一样,鱼线被小石川留在了他的脖子里。
意料之外的凶器,阿诺德以为小石川那种性格的会更加直接。确实也很直接,大庭广众之下勒死人挺惊世骇俗了,估计再过几年就能成都市传说。
“必需马上离开。”阿诺德在心里给自己指示。
他只能这样做,因为他正控制不住想要去看光头主教。就像光头主教变成了他的心上人一样,有种强大的吸引力,让他情不自禁。
那吸引力绝对不是出自主教本身。阿诺德猜测,吸引他的是那身铁甲。
铁甲不会是简单的古董,它在棺材里被封的那么死,都没留打开它的后路,只能用撬棍撬,总不会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阿诺德又闻到了血腥味,只是不再是他的幻觉。光头主教的血留了一地,脖颈大动脉的破裂本该让他血溅三尺,但没有,血垂直的往下流淌,从铁甲上渗到地上。
非常的奇怪。但也不是这一件事情奇怪,阿诺德有点麻木了。
只要不去深究,一切都不成问题。
“……”
局长站在原地,他不说话,监工也不敢多问,只能陪着沉默。
阿诺德确定没人在意他这个路人的离去。最后一眼,他瞥过了光头主教。
这最后一眼让阿诺德下意识的后退。
光头主教脖子上流出去的血正在往回流,不,这么说不准确,是主教穿的那身铁甲在往回吸血。
它很快油光发亮,饱和的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