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死人和我客套不客套有关系吗？”室友喊回去，“还有不要偷听我说话！”
“别啊兄弟，这里的隔音你不清楚吗？还有，你要是客套的在拳击台上能和对手说句什么，比如问候一下他老婆或者二胎好不好——就不会有那么多观众认为你是蓄意谋杀了！”
“他老婆以前是我老婆。”
“哦！这恐怕就是谋杀！兄弟你占大便宜了，不是死刑而是五年！”
“闭嘴！”室友一下锤到墙上。
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北方抱着盆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的尴尬。他把盆放到桌子上；差点把盆栽挤下去。鬼知道这里面为什么会有个盆栽。
“呃……洗脸盆能把人淹死吗？”他试图转移话题。
“我想是可以的。”室友看上去冷静了很多，不那么像个狂躁症患者了，“这一般是意外事故。”
“我的意思是，需要把人的脑袋死死的按着，才能淹死人吧？这应该是谋杀？”
“你可以放心。”室友说，“之前这里有位兄弟就是这样淹死的——自然而然的意外，显然他不会游泳——然后宣称出去，大家都相信了。”
“……大家都是心地善良容易相信的人呢。”
“只不过没人在乎一个抢劫犯的死亡而已。”室友说。
“我们大概什么时间能放风？”北方问。他想知道自己何时有机会去找阿诺德——天知道，他都没见过这个人。
“放风？”室友疑惑的说，“现在外面那么大的雨，操场又不能去。放风已经改成去祷告室或者图书室了——这两个地方都有烦人的老头。”
“啊，这样。”北方点头。
没人告诉他监狱里是怎么被安排的。带他来的那个狱警让他听监狱的指挥就好了。
“让你吃饭你就吃饭，让你听课你就听课。”商季说，“有个音质特别差劲的大喇叭，说话的那个人声音也很难听。你明天才能正式工作，今天我们有点忙，没功夫安排。”
“工作？”
“不是义务劳动，劳改这事已经被取缔了。你们只是发挥个人价值，在劳动中反省自身——要么去做伞，要么去洗衣服。”
“明白。”北方只能这么说。
“你最好不要太听话。”室友强调。虽然他的语气硬邦邦的，但北方莫名的听出来一点语重心长。
“太强硬会进禁闭室的吧？”
“没让你寻衅滋事——这里可是自由开火。而且我觉得以你的小身板而言，十有八九会在狱警开枪前先被打死。”
北方不是个逞口头之勇的人。他是个魔法师，师从最伟大的先知——堕落的，那也算先知，怎么说，他学习了点杀伤性很大的魔法——从未实践过。
他的翻花绳藏在身上。他的水平有限，没办法像他老师一样，对翻花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只能把它变小一点，绑进头发里。
感谢荒漠玫瑰监狱不强制性剃头。这实在人道。
“不，什么叫自由开火？”走了一会神的北方后知后觉的抓到重点。
“可以随便开枪啊。”室友可能没想到有一天他要解释这种情况，“有人打架斗殴，狱警看见了，然后开枪镇压。咚，几个人脑袋胸口开花，问题解决。”
“后面是不是还要有人把尸体收拾走？”
“那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
“……这比我想象的民风淳朴。所以这里的禁闭室有存在的意义吗？”
“前几天刚刚改成医务室。”
“我觉得火化场更适合。”
“兄弟，你比我想象的有趣。”室友扯出笑容；从眼睛里不难看出他的真心，但他的脸部肌肉走向太复杂，导致他笑的扭曲。
“多谢夸奖。”北方无力的说。
好在他只需要在这里呆两天。只要两天，小石川就会来带他出去。
他想到这里安心了不少。
“快过来。”典狱长招手。
小杰克把门带上。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连形影不离的秘书都不在——典狱长一般需要秘书替他做所有事情。
“不要太拘谨，我的孩子。”典狱长坐在办公桌后面。那真是一张很大的办公桌，小杰克觉得那简直是个床板。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在脑子里想着这些转移注意力。
他来典狱长办公室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的父亲只是南港岛第一港口的工人，他的母亲早就抛弃贫穷的家庭逃跑，他根本毫无家世背景可言。
小杰克盘算着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
“你是位优秀的狱警。”典狱长说，“所以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这不是个好的对话开头。小杰克问：“我有什么能替您做的吗？”
“我们这里有内鬼”典狱长说。
内鬼。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词。他们不过是一家监狱，盈利的那种，有内鬼又能搞出什么名堂？
“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我们监狱的标志。”
监狱的标志不就是一个X吗？
“我们一直在为伟大的事业服务。”典狱长说，“现在伟大事业的领袖被捕。我们应当不顾一切代价的营救他。”
……
小杰克一瞬间反应过来，整个人汗毛都竖起。
那位反叛军领袖泽维尔将军的首字母，不就是X吗？
“典狱长。”他尽量冷静的说，“这样的营救计划不该由我这样的人来执行。”
“哦我的孩子，我不是想让你去参与救援活动。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我们监狱有内鬼。”典狱长翻了一页文件，显得漫不经心；这大概率是在做心理战，小杰克心知肚明，但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明天我们的行动计划被他看出了苗头。事实上，他今天早上就有所动作，但被我及时发现了，所以他暂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能做什么？”小杰克的全身细胞都在呐喊。
“他不会坐以待毙。明天是非常关键的时候，男子部和女子部共同举办文艺联演——我要你在那之前杀掉那个内鬼。”
“那个内鬼？”
“大概率他是军方的人。或者是总统秘书处的。”
“不，他是谁？”
“商季。”典狱长说。
“这不可能。”小杰克立刻否决，“他今天一直和我在一起。早上我们还一起去巡查。”
典狱长不说话。
……
小杰克猛地站起来。
“所以去杀了他。这能证明你的清白。”典狱长声音放的很轻，如同循循善诱的长辈，“荒漠玫瑰监狱是伟大事业的骑士。所有异端都是背叛的堕落。”
全部都是鬼话。小杰克这辈子就没和任何反叛势力扯上过关系，成为狱警前也是宣誓过效忠司法正义的。他根本就没有信仰过什么伟大的反叛事业——
典狱长只是在威胁他。
典狱长根本不清楚谁是那个内鬼。又或者他怀疑两个人都是内鬼。
但只要小杰克杀了商季：小杰克不是内鬼，真正的内鬼被铲除；小杰克是内鬼，为了保护自己不暴露，他也杀害了无辜的人，或者是更残忍的牺牲掉了自己的同伴。
“文艺联演在明天下午三点钟开始。”典狱长提醒，“你要让你辖区里的犯人好好练习，一定要好好表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