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荷把目光移到凌海川的脸上,不发一言。
果然如此,果然风荷还是不能一下子接受他们的存在。
凌海川硬着头皮,试图强圆起这尴尬的气氛:“九娘,宇轩。跟风荷打个招呼!”
宇轩闻之微眯了双眼,立刻又上前一步,换成了一副初成兄长略迷茫无措的样子,但在凌海川的目光下脸色变得友善,伸出一只手,道:“你叫凌风荷是吗?我叫凌宇轩,以后我们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成为一家人了!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别人可能没看到他微眯的眼睛,但凌风荷看到了。她直直地望进他深潭一样莫测的眼睛里,透着一分敌意与厌恶。
“讨厌我就讨厌我,装什么装!演技这么好,当戏子算了!我家不要这么虚伪的人,你回去赶紧照照镜子,看看这幅狼狈狗腿恶心的嘴脸。做我哥哥,你够格吗?”凌风荷话语字字含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直地戳进听者的心里。
九娘,凌海川脸色变得铁青铁青。
凌宇轩却只是白了唇色,黑墨的眼里,同样淬着黑漆漆的毒,在眼底晦暗不明地翻涌,可他却只是有些受伤的样子,且受伤之下,还是露出了宠溺大度的笑容:“风荷妹妹第一天认识我,对我误会也是难免的。我不会计较的。”
“我计较。”凌风荷眼神给都没给他,泼出不咸不淡的话。
凌海川赶紧打圆场,语气带了分恳求:“风荷,不许胡闹!算给爹一个面子,好吗?”
九娘走上前来,露出一副内疚又讨好的表情:“小荷啊,我跟你爹是一个意外,主要都是我的错!但你爹这么多年,确实需要有个人来陪伴……”
凌风荷直接打断她的话:“一个巴掌拍不响,凌海川,我娘半夜三更来找你的时候,你怎么跟她说?”
质问声冷冷地响在院内一角,像飘了把凛冬的雪针,刺拉拉地从耳膜一直砍到心里。
凌海川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九娘不忍看凌海川难过,就立马替他道:“小荷,这跟你爹无关,是我死皮赖脸找上他的,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我,我……我就离开好了!只是希望能够把宇轩跟小意留下来,他们是凌家的子嗣,不该……不该在外面跟我受苦……”
声音里带了分哽咽与颤抖。
凌风荷突然拔高了声音,眼睛里也淬满了雪霜:“好啊,要滚就滚啊!怎么能一个人滚呢,要带就全家滚!我不喜欢你,我娘也不喜欢你们,这家也不喜欢你们!”
淬了雪霜的眼里扎了针一样疼,眼窝一热,眼里的霜就好似融化了,她却固执地,怎么也不肯这眼泪落下来。
欲悬不落,倔强固执。
凌海川忙道:“够了,凌风荷!九娘就是以后的二夫人了,没有什么出不出走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你这样说话真的是太过分了,这两天学的‘三从四德’都喂狗了吗?快给九娘道歉!”
凌风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好爹爹。
凌宇轩低沉的声音,略带悲伤,柔声说道:“娘,我们还是走吧,等妹妹接受我的那天,我们再回来吧!”
凌海川连忙拦住他们的路:“家里人哪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况且意儿也得念书习字,我已经错过宇轩的成长了,我不能再错过你们的以后了!”
九娘“啪嗒”眼泪流下来,哽咽道:“凌……老爷,这……”
凌海川赶紧安慰她道:“不用这这那那了,慢慢处,总会变好的!”
凌风荷看着这三个人一台戏,她泪眼寸寸模糊,眨也险些眨不回去,这样子,她像个十足的局外人,他们其乐融融的家庭,她是多么的多余。
明明他爹的错误,为何她那么心痛难受?
明明她才是凌家人,为何感觉如此格格不入?
为何爹的温情本就少得可怜,为何还要分给他们?
凌海川安慰着哭泣的九娘,凌宇轩看着九娘,三人是那么地悲喜与共的样子。
多余,她是如此多余。
只有凌意担忧地看着凌风荷,惶恐不安,可又想上前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凌风荷看到了他,莫名觉得,他俩是是如此地像。
她是被那三人抛弃,而他,是被勇气抛弃。
可这么懦弱胆小的人,眼里闪烁的是担忧。
凌风荷不知是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那三个人,这过程只有一瞬。
她踏着轻功,蹿出了院落,蹿出了凌府。
轻功却不轻,像个被雨淋透的燕子,披着沉甸甸的雨意。
“风荷,你回来!”凌海川看到凌风荷走了,忧心地大喊她回来,但是随即又想到,时间没准能治愈一切,该是让她冷静会儿更好。
所以,他就沉默下来。
反而九娘担心道:“海川,风荷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凌海川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没事,她会回来的,这是她的家!”
凌宇轩却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