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闷闷不乐地坐在酒馆里,连喝了几碗女儿红,眼神游离。青儿站在他身后,担心地看着他。
“你不对劲,”青儿说道,“对那个巫族公主动情了?”
“没有,我只是累了,”洛辰又斟了一碗酒,迷迷糊糊地似是添了几分醉意,“你有想过离开宫里自由自在地生活吗?”
青儿垂下头,乖巧的眉眼软软柔柔地看着洛辰,是藏得小心翼翼的爱慕之情。
她自小陪洛辰长大,对他唯命是从,只要他可以坐上皇位,她可以永远做他的左右手。
即使洛辰不喜欢自己,青儿也心存感激。
“从未,”青儿坚定地说道,“殿下是皇子,我自然要长久留在这里的。”
洛辰看了一眼她,脑子里晃过城郊青林环抱的山中,身边软软的身子偎在他身畔,呼吸像潮水一样一起一伏。
银针。
洛辰晃晃脑袋,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清越,面无表情地说道:“长白怎么样,她在哪?”
“殿下的话让她很是伤情,如今还没有从客栈里出来,”青儿看了一眼传送镜,“您不怕她放弃您吗?”
“不让她伤心,她不会死心塌地喜欢我的。”洛辰冷笑一下,站起身看了一眼传送镜里面枯坐的长白,“过几天再告诉她我所谓的苦衷,待她一成年便会随我入宫了。”
“等生米成了熟饭,哥哥也没法不娶她了。”
青儿还是有点不放心,闷闷说道:“要不和贵妃娘娘再商量一下,巫族可不是好惹的。”
洛辰瞪了她一眼,青儿吓得立刻闭了嘴,后退着轻轻带上门走了。
他自然是不喜欢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绝色的长白,论起美貌,他并不喜欢天然雕饰的芙蓉,他还是喜欢像母妃那样聪慧有手段的蛇蝎女子。
再说,自己的相貌也并不逊于那个巫族公主,不过是天生赐福徒有虚名罢了。洛辰这样想着,把传送镜收起来,静心坐下修炼灵力起来。
我把灵力都给了银针,哪怕她周游四海,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伤到她吧。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飞出,他睁开眼,却发现凹陷的右眼竟散发出熟悉的绿光。
银针难道是巫族人?他吓了一跳,差点灵力运行错了地方,不可能的,她虽然灵力高强,可身上半天巫术的痕迹也没有。
一定是巧合,他低声叹道,抬眸看向层层防卫的客栈外,黄昏下如血泼墨一般的天空。
皇宫内,金碧辉煌的殿宇内,几个宫娥跪在冰冷的琉璃珠翠的地上,蹑手蹑脚地添香。一个披着狐皮的女人背着身坐在高高的榻上,对着银镜轻轻梳着没插任何饰物的翩翩长发。
她一丝不挂地站起来,任由狐皮落在一旁,赤着脚走到传送镜面前,双手一挥,青儿毕恭毕敬的脸便浮现出来。
“娘娘万安,”青儿行了个礼,不敢抬头,“殿下已经和长白分开,现下长白闭门不出。”
“看来她在心里把洛辰看得很重。”
洛辰母妃轻轻笑起来,声音像铃铛一样清脆悦耳,似乎还处在少女青涩的豆蔻年华,和她雍容的身姿格格不入。
“青儿以为,这样做有些凶险。”洛辰母妃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下去。
“那个公主生来便在巫族,单纯的很,既然现在痛了,便是会拼了命去抓着。”她冷冷的说道,细细一听像极了洛辰平时无视人的语气。
她一手把洛辰抚养到二十岁,正苦恼着怎么把那个大皇子踹下去,正好那日巫族对皇族发来了喜帖,邀皇上去参加那三个巫族孩子的成人礼。
那个大公主是出了名的绝色,她细细思虑了几日,想出了个办法。
只要让那个大公主心甘情愿成为洛辰私底下的人,再装作不得已的样子把那公主弄给大皇子做正妃,找办法散布妖妃的谣言臭了大皇子的名声,暗中让那公主为洛辰通风报信一下大皇子的状况。
这样里应外合一番,又可骗的巫族的支持,太子位指日可待。
但得把那公主牢牢握在手心里才行。
她记得当时和洛辰交代完这次任务,他冰冷冷的脸上难得露出的兴奋的表情,并不是喜悦的神情,而是像野狼看见兔子般跃跃欲试的表情。
不愧是我的儿子。
长香独自一人坐在湖边,无聊地丢着石子玩,说实话她并不觉得很难过,她知道两个人都有各自的使命。
她不害怕失去他,她看得出老大的真心。
但还是有些寂寞的,长香从口袋里掏出小狼送她的面具,细细端详后戴在脸上。
老大说,等他结束一切,便戴上面具去长安街城郊的山上,盖一间木屋晒太阳,劈柴做饭,静静等待她的到来。
而她结束使命后也戴上面具,去那山里寻他。
这样哪怕他们都已白发苍苍,看见面具也能认出对方。
长香爽快地同意了,摘下面具再面对他,见着彼此的容颜,也许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了。
长香却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要做一生的圣女,一辈子也不曾有半点机会去到长安街,在一片灯红柳绿中寻觅他高大的身影。
她只是自私地想给他留一点念想罢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她运气一闪,跃上湖边的树梢,向长安街市区的方向奔去。“姐姐怎么还不来找我?”长香闷闷不乐说道,环顾着川流不息的人海。
绿色的灵力缠绕在她手腕上,像是老蛇一样爬下来,钻进屋顶里。
长香闭眼喃喃道:“动物眼。”待她再度睁开眼时,晕晕乎乎像是飞虫翱翔在空中,她努力定眼一看,长白坐在全城最昂贵的客栈里轻轻抽泣着。
“姐姐?”长香慌了神,连忙跳下屋檐向长白的方向跑去。
砰地一声,门被长香撞开,长白满脸泪痕地抬起头,失了心神一般哭喊道:“香儿,我好痛。”
“你哪里疼?不要急,我马上替你上药。”长香慌乱说道,“洛辰打你了?”
“没,可他不要我了,说我的容貌在宫里会害了自己。”长白抱住长香,泪水绝提一般道,“我想回家。”
“香儿,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累。”
长白哭诉着喃喃道,却没有看到抱着她的长香此时也低着头,红了眼睛,平生第一次落了泪,轻声安慰着她说。
“不哭,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