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见过王芸芊之后,又过去了四天,这几天里林紫芷每天除了工作,所想到的的只有余泠。
自那晚听了王芸芊的叙述,林紫芷理解了余泠那些谨慎甚至有些离谱的行为,但同时对他这个人却更加不能理解了,对他的过去也更加好奇了。
这四天里两人依旧处于冷战状态,好胜心与自尊心令林紫芷不甘先去联系余泠,她期待余泠会先联系自己,可现实不是童话,你许个愿就会实现所想。
她细细的回味着王芸芊的每一句话,记忆最深的就是“他也不再是当初的他了,你也不是我,所有的历史都不会重演”。
“继续僵持吗?这样应该只会更糟。爱情里有输赢吗?谁先低头,谁先挽留也许并不重要,如果失去了感情,变成了遗憾,输的只有两个人。”内心挣扎了一番后,林紫芷成功的成功的说服了自己,她决定找余泠谈一谈。
她直接开车去了余泠家,但是敲门声后并没有等来熟悉的开锁声——他不在家。愣了几秒后,她看了看门口桌上的紫丁香盆栽,似乎想起了什么,端起花盆,然后从底下取出一把钥匙。
有一段时间,俩人处于热恋时期,因为自己的公司离余泠家很近,那时林紫芷常常下班后会直接到余泠家,可有时他会回来的比较晚,所以特地买了个盆栽,把钥匙藏在地下,方便林紫芷进门。可后来他出差多了,林紫芷也就不来了,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看着熟悉而安静房间,林紫芷心中不由失落起来,同时还有些气愤。坐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打了余泠的电话。
“你在哪里?我们可以谈谈吗?”
“对不起,我刚刚在飞机上,所以手机是关机的”顿了顿,继续说道,“晚点好吗?现在不方便,晚点我回电话给你”。
房间内恢复了安静,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思绪。
“他又走了?是的!他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于他而言,自己现在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吗?”
“历史不会重演,只会惊人的相似!”
不知过了多久,林紫芷从恍惚中醒过神来,然后拨通了黄石的电话。黄石不知在忙些什么,电话那头依然有些嘈杂的争吵声,俩人定在晚上见面谈,这正是林紫芷所期待的。
公园的一张石桌上,黄石和林紫芷面对面坐着。
“真是不好意思,还要打扰你,你一定很忙”
“没关系,都是些烦心的琐事。”
“你知道余泠去了哪里吗?”
“他去了日本,这次大约要两个月。”
“这么久?”
“原先是几天的日程,但是因为那边有一个新项目需要进行投标,而他恰好就在那里,有事研发工程师,所以会在那边协助,直到所有任务结束才会回来。”
林紫芷点了点头,她忽然对余泠何时回来已经不关心了。
“你和他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吧?我想知道在你眼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认识十几年了,我只能说他是一个很难懂的人,但是确实是一个好朋友,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挚友”
“还有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于你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但我知道的也有限。”
“能说说嘛?这实在是太重要了,关系到我,也关系到他。”
黄石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见过王芸芊了吧?”
“嗯”
“漂亮吧,那可是当时的班花”,黄石笑了笑,继续说,“她是余泠的初恋,余泠和她分手后有过三段感情,你就是第三个,你们三个没有丝毫共同点,但是你们三个各在某些方面都有点像王芸芊。”
林紫芷觉得很不可思议,愣了一下后问道:“你是说我们都是她的替代品?”
“差不多吧”
“那他当初为什么选择离开林紫芷呢?”
“我想想该怎么说才好”,黄石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然后继续说道,“王芸芊和余泠分手半年后,她生了一个小孩,一年后结婚的,那孩子就是她和现在丈夫的。”
林紫芷脑海里浮现出王芸芊的模样,然后是那个男人和小孩,当听完这番话,林紫芷的感觉已经不能用诧异来形容,那是近乎于惊悚的感觉。
“为什么王芸芊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黄石苦笑了一下,说道:“事后再去看当初那件事,也不全是王芸芊的错误吧,毕竟余泠的性格的确很怪,和她太不搭了,所以当初他们两能在一起,所有人都很惊讶,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知情人反倒不觉得奇怪了。”
“自始至终余泠没有埋怨过她,他觉得她的选择是对的。余泠就是那样一个人,他讨厌用恶意去揣度别人,出了错他总是找自己的原因,他不想让心里在乎的人留下污点,但这件事确实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他第一段感情开始时,我记得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的性格简直和王芸芊一模一样’,我当时的感觉就和你现在一样”
林紫芷蹙着眉头,微张着嘴,心中直发怵。
“所以,现在结束一切也许不是一个糟糕的结果”
林紫芷沉默片刻后问道:“那我呢?我和她有什么相似呢?”
“你的眼睛和她很像”
林紫芷不由地去回想王芸芊的眼睛,可谁会刻意的去记住别人的眼睛呢?突然觉得很恶心,她后悔问出这样一句话。
“难道他永远活在阴影里吗?”
“我不知道”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随后两人都陷入沉默。话别时黄石又说道:“你对他来说或许有些不同,我觉得他也可能从未把你当成是一个替代品,因为他和你相处的时间太久了”
“那他喜欢过我吗?”
“我想是的”
“我知道了”心中的失落却让她提不起一点兴致。
回到家中的林紫芷回忆着最近听到的事情,件件都匪夷所思,而每一件事都是余泠带给自己的痛苦。她甚至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却又件件都符合情理。
一时间伤心,愤怒,恶心充斥着林紫芷的内心。
究竟什么是真相?人们愿意相信的就是真相!
黄石回家之后便打了一个电话给余泠。
“该说的我都说了”
“谢谢,麻烦你了”
“你们俩真的结束了吗?”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还用问吗?不可能了。两个人要生活在一起,不是光有爱情就够的,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那有必要把事情说成这样吗?”
“与其说出真相,我想这样的原因她应该更能接受吧。如果一个男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任何女人应该都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吧。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理由了。不管怎么说,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告诉了我她找你,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钱的事情多谢你了”
“不用谢,你比我更需要,我暂时也用不上”
一个月前,黄石的母亲因为患病进了医院,随后查出是食道癌复发,医生建议化疗和使用靶向治疗,由于靶向治疗的费用过于高昂,黄石最终选择了化疗,但便宜也只是相对而言,对于黄石这样的双独家庭而言,负担实在是过大,而且一年前其母亲食道癌手术费用已经让平静的生活发生了晃动,这次的费用比上次更是高昂许多,经济问题终究使家庭出现了裂痕。现在即便是琐事也会引起争吵,而黄石又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当他第一次接到林紫芷的电话时,他也就萌发了向余泠这位老朋友借钱的想法,在将林紫芷的事情告诉余泠后,也同时将自己的困难和需求说了出来。余泠几乎没有犹豫,就借给了他三十万,这令他很感动。
次日,余泠将自己设想的计划告诉了黄石,要他去对林紫芷说出今晚的那番话。
黄石照做了,可他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他觉得余泠和林紫芷之间不该就这样结束,于是他在离开时又喊住了林紫芷,说了句真心话,希望她能从中领悟到写什么。
挂了电话,他冷笑了一声,他笑这一次依旧是难以善终。
余泠从酒店高楼看着夜色下的繁华东京,突然感觉自己很渺小,想到林紫芷时,又觉得自己懦弱而很虚伪。
余泠心中对林紫芷的歉意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对自己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