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小姐,你在想什么?”拉娜走到靠门而立的椎名身旁,低声询问。
椎名看了看拉娜,没有说话。
拉娜不以为意,两天的相处,她早已经摸清了这个黑发少女的个性,惜字如金都是客气了,除了一句肤浅至极,她就没听见过其他的话。但是这次她准备了对方无法拒绝的话题:“椎名小姐,你在想杨志阁下吗?他真的是个优秀的男人呢!”
椎名点点头,毫无意外的开口了:“他自己认识不到,他总觉得自己只是个爱哭鬼。”
“椎名小姐真的很喜欢杨志阁下呢,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拉娜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椎名面前。
椎名仰起头,陷入了沉思,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杨志刚到死后世界的时候。那时候她对这个没什么特点的男人毫无兴趣,杨志对她也不像对其他女孩那样殷勤,想来在他原来看过的故事里,她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吧。那时候的她和他也许都想不到,他们会成为彼此心中最重要的人。
“我监视他,他知道,就认识了。”椎名的声音柔和了一些。
“杨志阁下很强大啊您和他谁更强大一点?”拉娜知道这样的问题并不会让对方生气,两天的分别,自己只要是和她聊杨志,她就不会生气,如果不能说,对方只会闭口不言或者用一句“真是肤浅”来揭过。
椎名笑了,似乎是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而后摇了摇头:“这问题没有意义,我和他不存在谁比谁强大,我们是一体的,你可以把我们看做一个人。不过要说杀人的话,他算什么强大,他只会救人,不会杀人。”
拉娜产生了一瞬的恍惚,虽然椎名说的复杂,但她听懂了,她也由衷的羡慕这种无懈可击的信赖和依赖,有他在,她即无敌,有她在,他即强大。拉娜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向往,如果能和克莱姆过上平凡的生活,她也宁可不要这尊贵的身份,她也愿意永远隐藏自己黑暗的一面,做一个真正的贤妻良母。但是不行,在这样的世界,她想要保护好克莱姆,就必须拥有守护他的力量。
“他跟我们说过你。”椎名难得来了谈性。
“哦,那可要洗耳恭听,杨志阁下是怎么评价我的?恐怕是说了些不好的话吧,不方便的话,椎名小姐也可以不用说的。”拉娜的脸似乎扭曲了一瞬,但立刻恢复了正常。
“没。”椎名摇摇头,没有立刻告诉她杨志是怎么说的,反而问道:“如果有一天,克莱姆发现了你隐藏的另一面,害怕了,当着你的面逃跑,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绝对不会!”拉娜说的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她的脸色冷淡了些,面孔有些扭曲,在阳光下显得很诡异。
“他说啊,如果有那一天,你会有两种反应,第一种是产生从来没有过的慌乱,跑去追他,第二种是彻底堕落,派人抓他回来,然后囚禁起来当做玩物。”椎名没在意拉娜的反应,杨志当初甚至连这个也预测到了,拉娜的反应和他说的一般无二。
“难道还有第三种可能?”拉娜恢复了平日里亲切温和的微笑,话里却有着冷笑的味道。
“没有了。但是他还说了——”椎名端起红茶喝了一口,“他说克莱姆不会逃跑,他会自责于让你承担了这样的压力,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变强,来守护你,甚至会和你一起堕落。”
“为……为什么?”拉娜有生以来第一次乱了方寸。
“和你一样啊,因为……”椎名笑了:“这就是爱情啊,不讲道理的。”
椎名没有再说,她这两天除了帮忙处理贵族的眼线,首尾,八指的残余势力,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椎名来到拉娜宫殿外的一处空地,一个和她一般高,金色短发,脸色红润,神情坚毅的女人手里拿着两把短刀,正在屏息凝神,全力集中着注意力。知道椎名前进到她三步之外,女人动了,柔韧的身躯猛地一旋,凶猛的爆发力让足尖踩着的地面都陷下去了一点,手里的刀刃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半圆,刀刃先落在椎名挡在耳畔的短刀上,音爆声才凭空炸响。
女人正是克莱门汀,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克莱门汀的进步让椎名都感到惊讶,此刻的克莱门汀,实力绝对已经超过了那位全解放状态下的六臂老大桀诺。克莱门汀这两天除了和椎名一天三次雷打不动的对练以外,还常常找战士长和指甲刀……咳咳,布莱恩切磋。战士长手里有传说武器还能勉强和克莱门汀一战,虽然败多胜少,但终究还是有一战之力。那位战士长的朋友布莱恩就惨了,两天时间,三次挑战,被虐的怀疑人生。直到今天早晨,克莱门汀又去找战士长切磋的时候,已经懒得再和就在一旁的布莱恩动手了,用她的话说,没有切磋的价值了。这话让布莱恩很受伤,当场就回去了,说是要锻炼出更强的绝招来雪耻。
但对克莱门汀而言,收获最大的永远都是和椎名的对打训练,两人同样是女人,同样走的灵活路线,同样使用双刀还都是短刀,打起来又都是往死里招呼,从不留情,直到胜负分明才停手,椎名给她带来的压力和提升可想而知。
椎名用刀挡住了克莱门汀的短刀,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削弱了音爆的影响,手里另一把刀没有用惯用的劈砍,而是取最短的路线往克莱门汀小腹捅了过去。克莱门汀刚才的旋身是为了加速和增加劈砍的力度,不这样根本不足以给椎名带来威胁,此时被挡住了横劈等于是空门大开,但她毫不在意椎名捅向她小腹的刀,另一只手刀刃横握,同样借着旋身的力量和速度把刀尖往椎名脖子扎了过去,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椎名早有预料,这些天一直是这样,换作她也是一样的打法。既然早有预料,当然早有防备,椎名刺向克莱门汀的刀刃不停,原本挡住克莱门汀短刀的那只手一送,让克莱门汀这把刀力尽了一瞬,然后松开手去抓克莱门汀刺向她脖子的那把刀握刀的手腕。
克莱门汀知道躲不开,干脆任由她抓住了手腕,原本劈向椎名耳畔的刀再次发力,对方也不过肉体凡胎,即使没办法用全力,砍在头上也必死无疑,这样一耽搁,椎名的攻击一定会先落到她的身上,但是小腹中刀并不会让她立刻脱力,她这一刀依然能落到对方身上。
椎名面无表情,铅住克莱门汀手腕的手一拉,把原本就重心不稳的克莱门汀往她的怀中扯了过来,这样一来,克莱门汀的刀砍不到她,她的刀却已经顶在了克莱门汀的小腹。
短暂激烈的战斗并不精彩,却步步都是杀机,两人短暂的一个照面,只过了一招,却在鬼门关前转了几圈。椎名捡起地上的刀,胜负已分,她的刀尖已经停在了克莱门汀小腹之上,克莱门汀的肘弯无法给她造成伤害。
克莱门汀突然笑了起来:“这两天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椎名停了动作,静静的看着她。
“我在想,你为什么那么厉害?”克莱门汀头一歪,露出迷茫的表情:“你说是因为心有所属,那是你的个人感受,是你变强的根本,却不是原因和过程。我想啊想,突然,我觉得我想明白了。”
“那些可怕的杀气能摧毁任何人的灵魂和意志,你却能轻松的驾驭,因为你太纯粹了。你的世界太简单了,没有过多的欲望,不做多余的思考,你的世界里只有让你变强的因素而没有制约你的因素,你的世界只有他。”克莱门汀再一次摆出攻击的架势:“然后我就想,人和人不同,我没办法复制你的心境,但是我也有属于我的经历,属于我的心境,属于我的财富。我生而骄傲,却遭受了非人的凌辱,我化人为魔,却又回心转意,我这颗心因为他而bi重归质朴,这次是返璞归真的质朴,我经历了那么多,还能找回本我,这是他daige我的力量。”
“这一招叫,落地尘心——”克莱门汀一手正握刀柄,刀尖向下,一手反握刀柄,刀尖指向自己。仅一个起手式,就让椎名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了起来,对方的刀尖虽然指向对方自己,她却感受到了一种无坚不摧的锋芒从四面八方指向她,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感觉到了一种有些熟悉的力量。
椎名曾和杨志去过一个叫冬木市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人和一把武器也有着这样的力量,那个人叫库丘林,那把武器叫逆光剑!
“逆斩!”这是突破极限,逆转因果的一刀,先命中,后斩出,无法防御,必然命中。但是克莱门汀却知道,这一刀赢不了她的对手。
椎名从来没有用过什么武技招式,反应速度和出手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之后,那种东西就是无意义的了,何况再强大的招式也不如她那身积攒了数个世界而来的杀气简单粗暴而实用,也不如她决心化作杨志的影子而诞生的存在感强行抹消能力来的强大。但是没用过,不代表她不会,论经历,论和杨志的羁绊带来的改变,谁能比得过她椎名枝里!
问情!
椎名闭上了眼睛,那逆转因果的一刀化作对她感情的质问:他爱的不是你,你不过是占着先机,利用他的自卑心理窃居在他心中的盗贼,早有了让他感到亏欠和安全感的果,才有了他误以为喜欢你的因,这一刀,就斩断你们的因果!
呵呵,试试看?椎名冷笑着,她没有故意诱惑杨志,没有接受杨志放弃蕾姆选择她的想法,她和杨志的关系是顺其自然以致顺理成章,无论在哪一个世界,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说对杨志问心无愧!起因已不重要,结果已成事实,她和杨志早已不分彼此,二人一体,这份无形无相,又深不见底的羁绊,因果,纵然相隔真假宇宙也不可能淡漠,你脆弱的刀锋,斩斩看?
无形的刀锋落在了椎名身上,化作了一阵清风吹动她几根发丝,她的一只手抓住了克莱门汀指着自己的刀尖——这一刀,杀不了敌人,死的就是她自己,克莱门汀对椎名斩出了这一刀的瞬间,就做好了椎名来不及救她让她死去的准备。
椎名转身离开,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用这一招,你的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