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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冤冤相报,作茧自缚(2)

生活永远富有戏剧性,周铭铸重新上岗了,陆遥却受到了事业的重创。周铭铸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承认,几次想将他的事业生涯置于死地的竟是他视为手足的发小兄弟。听说了陆遥的处境,他不知是喜是悲。而具有同样心情的还有岳小月,当初自己嫁给了陆遥,陆遥却把她伤得体无完肤,曾经一个楼里长大的兄弟姐妹,被岁月侵蚀得如此分崩离析,谁又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呢。

“说话啊,大晚上跑我这里静坐来了?我可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周铭锻挺着肚子坐在了桌旁,大晚上的周铭铸带着温暖和岳小月一起来找她询问陆遥的事,她看得出大家还是很在乎陆遥的。

“你们别看我啊,看我我也不知道啥情况,知道了我也不能说。”张鹏飞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坐在了妻子旁边,“我只能说李明亮找到了,也许他的事情就能清楚了,但目前来看,他的公司情况很糟。”

“他现在一定挺难的。”周铭铸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你前阵子不难吗?你的难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他。”周铭锻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这个傻弟弟的仁义有的时候真的让周铭锻气闷,“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因为曾经是情敌?那都过去多少年了,你看人家小暖还不是把小月找回来了。”

温暖尴尬地一笑:“姐,说陆遥的事呢。”

“如果说恨,应该是我恨他,我曾经那么地信任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他,我妈妈视他为己出,上大学我的生活费不过二百,而他的却是五百,所以我觉得他是不是仅仅是嫉妒铸子?可是他的事业并不比铸子差。”岳小月突然感觉自己或许完全不了解陆遥。

周铭铸突然起身抓起衣服就往外走,“我去找他。”

“哎,你找他干什么啊?”周铭锻捂着肚子站起来,如果在以前她一定一把将周铭铸抓回来,可眼下,她实在是行动不便。

“姐,你别着急,我跟着他。他一定是想要去找陆遥问清楚,我了解他。”温暖安抚住周铭锻,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跑了出去。

“我也去。”岳小月也一阵风地冲了出去。

周铭锻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并不担心周铭铸会做什么,她只是担心陆遥过深的城府让弟弟再次受到伤害。张鹏飞走过来,默默地拉住了妻子的手。

周铭铸几个人走在陆遥公司的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开灯,周铭铸用手机照亮了脚下的路。走廊上凌乱地散落着碎纸张,看来公司已经数日没人清扫了,走廊的尽头,陆遥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哟,三个人组团来看我,我真是太感动了。”陆遥正在整理办公室里的东西,看到周铭铸几个人走进来没有太过吃惊。

“公司真的做不下去了?”周铭铸看着偌大的办公室变得杂乱不堪,有些惋惜。

“你不是看到了嘛,公司很乱,我很糟糕,满意了?”陆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挑衅似地看着周铭铸。

“我们去老楼找你,家里没有亮灯,想你也没有别的地方去,就来公司了。”温暖打着圆场,“吃饭了没有,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好久没一起坐了,或许能帮你想点办法。”

“想什么办法?让我快点破产,还是帮我偿还债务?算了,我无所谓,反正也是一个人,没爸没妈,”陆遥说到此,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岳小月,“也没家。”

“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我们真是多余来看你。”岳小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陆遥还会旧事重提。

“那就走吧,你不是已经出国了吗?回来干什么?”陆遥停下手里的动作,突然笑了,“回来关心你的老情人吧?看到了?人家没事,而且还找到了新女友,我说周铭铸啊,你领着你的新欢旧爱这个时间应该去泡泡吧,看个电影,跑我这里来干什么?看我热闹?还是让我看你们的热闹?”

周铭铸被陆遥的话激得牙根直痒痒,如果在十年前,他一定直接冲上去狠揍陆遥一顿,可眼下他突然觉得陆遥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卑微,“如果咱俩不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如果我们的父辈不是一起创业的老同事,我不会容忍你到今天!陆遥,我真的想不明白,我们曾经那么要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千万别和我说你是无心的,我不信!”

“不信就对了,这世界上没有无原无故的爱,也没有无原无故的恨,对你对我都一样。”陆遥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眼睛直直地看着周铭铸,又看向岳小月,突然笑了,“我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想要为我的母亲找回公道,却想不到这世界根本就没有公道!”

陆遥的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周铭铸本以为陆遥偶尔的算计不过是一时的糊涂和小气,岳小月本以为她和陆遥的婚姻失败缘于年轻时不懂如何去爱,却没想到在陆遥是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有步骤、有计划、一步步地对所有人实施他的报复。

窗外的夜很黑,没有一定星光。窗内的灯忽明忽暗,公司散了,连这灯也变得不好用了。四个年轻人坐在一起,聊的不是年少的欢愉,而是一人的仇恨轨迹。

“岳小月,打你搬进107栋老楼,我们家便再无宁日。本以为我们不过是多了个邻家小妹妹,多了个玩伴,却没想到你那个妈,哦对,就是我的前岳母刘新秀同志。小月,妈年轻时候漂亮啊,有多少黄花大闺女都比不过你妈这个小寡妇。”

“陆遥,你混蛋!”岳小月想要冲过去给陆遥一巴掌,陆遥这副猥琐的嘴脸她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温暖伸手拦住了岳小月:“你让他说!”

“还想听?行,我说,你妈为了自己家的日子过得好,就不断地用身为女人的资本去勾引别的男人,然后这帮傻男人就帮她干活、帮她养孩子,甚至帮她解决一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这里面就包括我那傻得冒泡却非要沾沾美色的爸!”陆遥的面目变得越发地狰狞。

周铭铸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了十指上,愤怒让他把十指捏得嘎吱嘎吱地响,“别那么多废话,当初秀姨家难,别说陆叔,就连我爸、温叔也经常帮助她,怎么了?邻里之间、同事之间,非要想的那么龌龊吗?”

“周铭铸,你少他妈在我面前装人!”陆遥不再装的温文尔雅,“岳小月是我媳妇,你和她明里暗里地勾勾搭搭,纠缠不清,这边又和温暖处着对象,你要不要脸?岳小月,你是不是傻,我对你这么好,我挣钱养着你,让你吃好穿好,你却和他乱搞,最后怎么样,和我离婚了,人家要你吗?人家要的是黄花大闺女,你呢,去国外吃了不少苦吧?没我给你钱,你能过好吗?”

岳小月再次想冲上去,却被周铭铸拉住了,周铭铸强压着满腔的怒火,“让他说,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来。陆遥,我真是低估了你,你的想像力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

“那说明你对我还是不够关注,说明你和我的哥们儿情意完全就是虚假的。我告诉你们,在我母亲跳楼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们有家有爱,有爸有妈。我呢,每天看着我母亲的遗像,还要接受着那个害死我妈妈的女人的怜悯,她用自己的狐媚勾引了我的父亲,害得我母亲就那么死了,你们见过我母亲死的样子吗?没有吧,因为你们都是孩子,所以大人们不会让你们看见的,我就不一样了,即使我也只有十一岁,但那是我妈,送我妈的时候,我看到了我妈的脸灰秃秃的,听说那还是化过妆的。因为血流干了,整个人的脸都干瘪了,没有了活着时候的光鲜,我还听说我妈当时掉下来的时候两只脚都摔断了,抬她的时候都是耷拉下来的,惨吗?吓人吗?”陆遥阴笑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陆遥此时犹如一个历鬼,岳小月不禁打了个哆嗦。

“陆遥,我们只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没人要听你讲过去那些事,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何必总是把以前的伤口拿出来给别人看!?”温暖受不了陆遥这阴郁的讲述,出声阻止。

“OK,别紧张,我只是想把故事讲得再精彩些,就如我的人生,跌宕起伏。”陆遥一拍手,“你们不过听听就受不了了,我呢,我可是自己一天一天捱过来的。我妈死了,我爸也死了,而你们呢,家家团圆,有说有笑,凭什么!?岳小月,从你来咱们楼的第一天起,我就那么喜欢看你,漂亮的脸蛋儿,灵巧的小嘴儿,还有率真的性格,我觉得你就应该是我的。可是你偏偏是破鞋的女儿,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岳小月终于忍不了了,抓起桌上的茶壶向陆遥砸去,“陆遥,你再说一句我妈,我就杀了你!”岳小月被陆遥的话激怒到难以自制,如果不是周铭铸和温暖压着她,她想将陆遥千刀万剐。

“别这样,我的小月,好歹咱俩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娶你是因为我爱你,我折磨你是因为我恨我自己为什么爱你。所以亲爱的,我不是在折磨你,我是在折磨我自己啊,你懂吗?”陆遥的双手在胸前比划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陆遥,你真应该去当演员,你声情并貌地在讲什么?没人要看你演戏,我们只想知道真相。”周铭铸看不下去了,他感到恶心。

“好,我说,我爱岳小月,我恨刘新秀,如果不是她逼死了我的母亲,我可以好好娶岳小月回家,和她一起孝敬我的父母,我们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岳小月,你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看着你那迷人的脸蛋儿,我就想这是我媳妇啊,这么漂亮,这么乖巧,我要好好地疼她爱她庞她,可是每次我靠近你,就会想起我妈妈死时的样子,那么惨,我恨她!我也恨你!”陆遥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心底的阴暗。

“你太变态了!太恐怖了!可这一切是我的事,你冲我来就好了,关铸子哥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写匿名信来害他?”岳小月已经浑身发抖,周铭铸在强忍,只有温暖还在努力平静自己的内心,寻找事情的真相。

“是,本来没什么事,不过我说周铭铸,你当你的工人也好,当你的总装厂厂长也罢,可你偏偏要卷进我的生活里来。情感上你抢我的女人,事业上你抢我的风头,你是存心来和我作对的吗?我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我难道还怕和所有人为敌?所有影响我前进的,哪怕是一个石子,我也要把它踩碎!就是这样,所以,岳小月、你……哦对,还有你,温暖,只要你们在一起,就是我的敌人!没错,李明亮偷东西是我设计栽赃给你的,比赛中用破工具换好工具也是我让高文勇做的,这真是老天助我啊,你说高文勇怎么就是高师傅的儿子呢?这件事情我做得不费吹灰之力,就连这次写匿名信都是我干的。爱情,你和我争,事业你高于我,周铭铸,凭什么?我陆遥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没人爱也没人疼,我活着的所有动力就是让害我妈死的人不得好报!我就是让刘新秀看着岳小月不幸福,不快乐,生不如死!而你周铭铸,我就是要让你一无所有,你不是牛吗?你不是事业有成吗?滚他妈的蛋吧!”

“够了!”温暖猛地站起身,“陆遥,你就是个疯子!你以为你悲哀,你以为你林梅阿姨的死是秀姨和陆叔的责任,我告诉你,那是林梅阿姨自己的问题!”

“温暖,我掐死你!”陆遥上前就去掐温暖的脖子,却被周铭铸一拳打倒在地。

温暖捂着脖子半天才缓过气来,“陆遥,你根本就不是陆叔的儿子!”

温暖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四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温暖看着陆遥,终于决定把所有的秘密揭开了,“林梅阿姨当初是带着身孕嫁给陆叔叔的,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母亲一个人,我母亲是不想替林梅阿姨隐瞒这件事的,她觉得这是对陆叔叔的不公平。可是林梅阿姨跪在她面前哭诉,我妈妈狠不下心,毕竟那是两条命啊,所以我妈妈选择了沉默。陆遥哥生下来的时候陆叔叔一直认为是早产,而陆遥哥的外貌又像极了林梅阿姨,所以没有人怀疑过陆遥哥的身世,这件事情就一直瞒了下来。后来,林梅阿姨一直想给陆叔叔生个孩子,但是因为生陆遥哥时林梅阿姨落下了严重的妇科病造成输卵管堵塞,所以再不曾有过孩子,而陆叔叔也不介意,就那么一心一意地跟林梅阿姨过日子。可林梅阿姨心里却一直不安,她担心自己的秘密有一天会天下皆知,有一天陆叔叔会离她而去,所以她每天像看犯人一样看着陆叔叔,让陆叔叔生活得无比压抑……”

“你胡说!温暖,我一直以为你单纯善良,想不到你为了帮周铭铸,竟然往我妈妈——一个死去的人身上泼脏水。”陆遥的愤怒显得有气无力。

“我没胡说!林梅阿姨的所有看病记录都在我妈妈手上,为了帮助林梅阿姨度过难关,甚至产检报告我妈妈都做了两份,一份给陆叔叔看,一份是真实的,留着给林梅阿姨生你的时候做参考。我妈妈说,她这辈子做医生做过最大的亏心事,就是向陆叔叔隐瞒了你的身世!可是你知道吗?陆叔叔在你生下来的前一个月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你的生父,也就是抛弃了林梅阿姨的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厂里。他说人就不能做亏心事,做了早晚要找上来,他已身患胰腺癌,只请陆叔叔能够代为照顾好林梅阿姨和肚里的孩子,从那以后,你的生父杳无音信,而陆叔叔把所有的痛苦一个人咽在了肚里,没有和任何人说起,看着你出生,陪着你长大。即使是这样,林梅阿姨依然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是个女的和陆叔叔多说两句话她就会刨根问底,直到那天早晨和秀姨的争吵……”温暖把事情的真相一点点地剥开,在场的几个人听得目瞪口呆。

“温暖,我陆遥这么多年对你不说有多好,但是从没伤过你,你最好不要为了保护这两个人在我面前信口雌黄。”陆遥没有想到他一直尊敬的母亲居然未婚先孕,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是个私生子。

“那天林梅阿姨希望我爸爸能够帮助挽救她的婚姻,却没想到情急之下说出了陆遥哥的真实身世,而那个时候陆叔叔正好出现,她瞬间就崩溃了,她以为保守了多年的秘密从此昭然天下,再没有脸去见陆叔叔了,所以她选择了跳楼,但她却没有想到,陆叔叔其实早就知道了她所谓的秘密。”温暖说出所有的事情真相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最心疼的就是陆叔叔,他那么疼你爱你,你却把林梅阿姨的死算在了他的头上。他养大了非亲骨肉,可是这个人却恨了他那么多年,陆遥,你知道吗,陆叔叔临死前说他最后悔的不是娶了林梅阿姨,而是后悔没有早说出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他说如果林梅阿姨知道了陆叔叔早已清楚陆遥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也许林梅阿姨就不会背着那么重的压力,也许她也不会跳楼。他肯定也没有想到,他疼着爱着宠着的儿子,居然会带着仇恨报复着身边所有的人!”

陆遥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良久,他鼓起了掌,“精彩,太精彩了!如果说我是演员,那你温暖就是一个被埋没了的编剧,这样的剧情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什么私生子?什么视若己出?你把一个婚内出轨的男人说得如此伟大而博爱,你想干什么?我陆遥已经这样了,你用不着再编个故事来证明别人的伟大,而我卑微得要死!”

走廊里所有灯突然的亮起,打破了四人间压抑的氛围,张鹏飞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哟,警察叔叔都来了?怎么了?我可是没杀人没放火,更没有做鸡鸣狗盗的事。”陆遥一脸的无所谓。

“李明亮抓到了。”张鹏飞例行公事地说,“为了调查清楚贵公司的账目往来以及不明资金的去向,请您配合我们调查。”

陆遥摊开手耸了耸肩膀,随着张鹏飞向外面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大叫起来:“林梅!亲妈!我是私生子,我居然是他妈的私生子!”

陆遥悲怆的声音在空旷的写字楼里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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