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公司账目不明,大量资金走向不清,公安部门联合税务部门对陆遥名下的几家公司清查账目,一时间陆遥公司上下人人自危。不断地有人向陆遥提出辞职申请,有很多人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公司,甚至带着陆遥的客户直接去了陆遥的竞争公司里。看着曾经兴隆的公司变得如此萧条,陆遥再无了往日的潇洒和镇定。
“陆总,国兴厂发运公司本来计划发给咱们的任务突然撤销了。”秘书进来汇报工作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抖。
“什么?合同不是都签了吗?怎么着,国有企业就可以以大欺小啊,国有企业说单方面撕毁合同就撕毁啊!”
“陆总,这上面写着呢,若我们公司出现法律纠纷或者疑似违法违纪行为,在没有调查清楚前,本合同自动作废。”秘书战战兢兢地解释着合同。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签合同的时候不知道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吗?长着眼睛喘气用的吗?这合同也签?我花钱养的是一堆废物吗?”陆遥将合同摔在秘书的脸上。
秘书委屈地蹲下身子捡起合同:“陆总,这个合同是您亲自过问,亲自签的。”
陆遥被秘书的话说愣了,他一把抢过合同快速地翻看着。秘书犹豫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封辞职信,放在了陆遥的桌上。
“陆总,这阵子工作压力太大,我想请假回去休息一下,而且我父母说想我,我得老家看看。”秘书编的理由并不完美,说起来有些结结巴巴。
“行了,别编了,走吧,走吧。”陆遥无力地向秘书挥了挥手,秘书走出屋子,关上门,陆遥猛地抓起桌上所有的东西向门上砸去,“滚!滚!都滚!一群白眼儿狼,我花钱养着你们,我风光时你们陆总前陆总后地围着我,我他妈现在啥也不是了,你们一个个都滚蛋了!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我陆遥永远都是强者!离开你们我照样东山再起!”
陆遥说着说着从酒架里拿出了红酒,他猛劲地向嘴里倒着酒,陆遥边喝边哭:“李明亮,你个王八蛋,我把你从狗屁不是养到了公司的副总,我日防夜防,却没防着你这个身边的狼啊!”陆遥把空酒瓶朝酒架砸去,酒瓶应声而碎,酒架轰然倒坍,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坐到温建军面前的时候,陆遥胡子拉茬,不修边幅,和平常的陆遥判若两人。
“温叔叔,那都是李明亮的问题,和我没关系啊。他把公司的资金大量地转移,我知道是我用人有问题,但是问题出了,我们就只能解决问题。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辛苦创建了快十年的公司就这么没了吧?”陆遥几乎不在任何人面前低头,他平时看起来谦逊有礼,但骨子里的傲劲无法抑制地向外迸发着。公司最风光的那几年,陆遥甚至早已忘记了温建军的存在,今天再次来到温建军的面前,他已经豁出去了,只要能重新辉煌,他愿意低头。
“陆遥,我了解你现在的心情,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所要面对的问题和压力是可想而知的,但作为公司的法人和最高领导,公司员工出现问题你难辞其咎。我觉得这段时间你可以先休息一下,平静平静。”温建军耐心地开解着他。
“温叔叔,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马上挺起来,我不能给你丢人啊。就像铸子,您也知道铸子是被人冤枉的,现在定论马上出来,他要重新回到岗上了。您也不希望再有一个您看着长大的孩子和铸子经历一样的事情吧。铸子等待调查结束还能回到岗位,可是我呢,再不快点解决问题,我的公司就没了。没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现在一没封公司,二没抓人,只是对公司的资金往来和账目进行正常流程的调查。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陆遥啊,你要有耐心。”温建军曾经最喜欢的就是陆遥的沉稳和历练,没想到此刻他却变得如此焦躁。
“不行,温叔叔,我等不了,我真的等不了。您不是也说过嘛,我是咱们老邻居中同龄人的表率,是同龄人的榜样,所以我不能失败,否则太丢人了。”
“陆遥,没有人就应该永远领跑于别人,你才三十出头。别说现在你还没有查出来有什么问题,就算是有问题,年轻人犯了错可以改,摔倒了可以爬起来,你难道就经不起一点挫折吗?”温建军没想到陆遥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我经历的挫折不少了!温叔叔,从小我妈妈跳楼,我爸爸被一撸到底,走到哪儿我都被人指指点点,说我是没妈的孩子,说我爸搞破鞋,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我爸又没了,人家下雨天都有父母给撑着伞,而我只能自己在雨中跑!”陆遥越说越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平。
“没有伞为什么要跑?难道不能找个避雨的地方去躲一躲吗?雨过天晴,从容地走路不行吗?非要淋雨跑?”温建军喜欢积极向上的年轻人,但是用正能量把自己包裹的与众不同的年轻人他真的是有些看不惯。
“咱不说那些,温叔叔,这个合同求您给发运公司打个电话,您说话一定管用。”陆遥在做最后的努力。
“现在下面公司都是自主经营自负营亏了,对不起,我帮不上你。”温建军放弃了对陆遥的劝说。
陆遥失望地起身,慢慢地向门口走去,突然温建军叫住了他,陆遥满怀惊喜地看向温建军,他期待着温建军能够伸手拉他一把。
“有时间你可以叫上铸子、小暖一起坐一坐,铸子身上的那股子韧性和打不垮的意志你应该学一学,问题总会解决的。”
温建军说出的话让陆遥大失所望,他默不作声地退出了温建军的办公室,关上门的一瞬间,陆遥甚至感到了绝望,没想到自己认为的最后一根稻草也眼睁睁地折掉了。
陆遥约张鹏飞出来的时候,张鹏飞曾经犹豫过,一个是公职在身,一个是被调查公司的法人,这个时候两人坐在一起显然不合适,但是陆遥公司现在也只是被调查账目阶段,还没有真正转到公安这里来,张鹏飞最终决定接受陆遥的邀请。
“咱俩今天只讲兄弟情,别的不聊行吗?”张鹏飞为陆遥斟满了酒。
“现在是不是都觉得我陆遥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了,连你都要远离我,咱们从小到大的情意就这么脆弱吗?”陆遥叹了一口气。
“可别这么说,现在都有自己的事。我呢,都快有自己的孩儿了,偶尔的疏远并不代表兄弟间情意不在了。”
“是兄弟给我露个底,我这事到底大还是不大?”陆遥现在根本就无法耐得住性子,他需要的是结果。
“好,兄弟,那我就说句最大的实话,咱没做亏心事,你担心什么?公司只是查账,至于李明亮卷款逃跑,你可以报案,不是我说你,他那样的人你也敢用!?”
“不报不报,报什么案,他卷走我多少钱我现在也认了,大不了我再挣,现在就是我需要让我的公司赶紧重新运营。你们这查来查去的不出定论,不是把我公司往死里逼嘛。”陆遥根本就没心思喝酒吃饭,他找张鹏飞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和公司尽快地化险为夷。
“我说过,今天晚上只谈兄弟情,不谈工作。”张鹏飞严肃起来,当初周铭铸的事他都避嫌不参与任何意见,如今陆遥的公司正在调查阶段,他更不能乱说话,这是一个公安人员的最起码的职业操守。
“兄弟,我的公司都快到了,你还跟我这儿掖着藏着?这算什么兄弟!”
陆遥一口酒倒进了肚里,摔杯而去。张鹏飞没有叫他,曾经高高在上的陆遥如今落魄到如此境地,真的仅仅是用人不慎吗?张鹏飞现在不敢下定论,但是他却看到了陆遥内心的虚弱。